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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去吃饭?——我没那么多时间可以耽误了。

一直好声好气哄着的李燃,词穷了。

“那我到底为你做什么你才能好受点?”

当时陈见夏捏着二模的成绩单,整个人都在抖,她眼泪往下滚,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冷静:“你什么都做不了。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你连学都不用上,你以前还问我考大学是不是为了脱贫,你随随便便就能去英国,我跟你聊成绩,聊高考,我自己都觉得我可笑。”

李燃终于爆炸了。

“不是你可笑,是我闲的,”他语气讥诮,怒极反笑,“我那么多好玩的事不做,每天几个小时窝在快餐店邦邦硬的破沙发座上看你做了三年的卷子,你太好看了,比欧冠都好看,我可太他妈爱看你了。”

他总算让陈见夏回想起了高一开学第一天就开炮把李真萍吓到撒腿就跑的“混混”。他从来都不是个软柿子,只是她捏多了,忘了。

“而且认识你以后我还爱上极限运动了,跳窗可好玩了,你想试试吗?我怎么不学习了,我轮椅都有驾照了,拄拐都能弯道超自行车,怪不得人家都说,得跟学习好的一块玩,近朱者赤了我都。”

陈见夏火力全开:“把你关家里的是你爸妈,逼你跳窗户的也是你爸妈,不用谢我,你瘸了也没改变任何事,李燃,我是靠我自己回到振华的,那个时候我都没靠你,以后也永远不会!”

在李燃沉默的时候,陈见夏挂断了电话。

后来他发了短信。陈见夏是临睡前才看到的,她抱着二模的成绩单哭到快睡着,迷迷糊糊间,还是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橙色屏幕上只有简单诚恳的五个字:见夏,对不起。

陈见夏把枣放在书桌上,对着衣柜上的镜子重梳了一遍马尾,从衣柜拿出外套,想了想,连书包也没背。

她漫无目的地穿街走巷,渐渐远离了振华附近的商业街。孩童们蹲在路边大呼小叫摔画片,小饭馆后门有人往下水道倾倒泔水,倒着倒着被楼上拍打被子的居民喝骂,暮春的风卷着地上的纸屑和塑料袋打转。

世界是清晰的,只有她自己被包在一层油膜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差点被地上堆的木料绊倒,才回过神。周围的房子不再是六七层的老居民区,而是平房,或者说曾经是平房——不少人正在加盖。

灰黑色墙壁上一个巨大的红圈,里面写着“拆”字,楼顶却在生长,长出了银闪闪的塑钢架和白亮亮的新墙壁。两棵电线杆中间悬挂着白底横幅,黑字写得七扭八歪,似乎被揪扯过,隐约是和拆迁有关。

见夏决定折返,远离施工现场,一转身,看见了楚天阔。

楚天阔没注意到她。他正蹲在平房的公用水管前面发呆,盯着水龙头下面的红色塑料盆。陈见夏庆幸自己刚才因为呆滞太久,没有第一时间喊他,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穿着拖鞋。显然是住在这里的。

在她要走的瞬间,楚天阔盯着水盆打招呼,“陈见夏。”

见夏愣了愣,走过去,也蹲下了,和他一起盯着那只水盆——原来楚天阔不是在发呆,他在看水龙头滴水。

“这样不走水表,”他说,“虽然我们没分户,但大家都这样做。”

“我知道,”见夏点头,“不急用水的时候,我妈也会往洗碗池里放一个盆,把水龙头拧开一点点,让它往下滴,差不多一下午能接两盆,淘米洗菜,最后冲厕所。”

楚天阔点点头。他俩又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等到红色水盆满了四分之三,楚天阔才拧上水龙头,问:“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