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夏忽然想起郑家姝跑上楼梯时的背影,脚步噔噔噔,伴着“妈我来了来了”的大嗓门,渐渐远去。
轻盈得像只脱网麻雀,留了这一屋子鸿鹄。
五十三
遥远的相连
见夏呆坐在床上,床边是四张排名表。
一模,两次临时月考,以及最新出炉的二模。
中途王娣来敲门,问她要不要吃枣子,她爸妈从老家带过来的,刚洗好。见夏和她说了几句话,关上门,捧着铁盘坐回到床上,继续看着枣子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噼噼啪啪按出一串倒背如流的号码,嘟了十几声,没人接。
她知道李燃的爷爷病情恶化,从icu出来没几天,又进去了。这会儿他人恐怕在医院里。
失落是有的。但不知怎么,也有一丝庆幸。还好他没有接。
这段时间李燃虽然经常跑医院,却还是坚持每天放学等她,但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去麦当劳或者必胜客上自习,因为见夏还是觉得他不在自己面前的话学习起来更专心,于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只剩下回宿舍那短短的一段路。
李燃说,不差这几个月,那你专心学吧。
虽然在宿舍门口道别时这样说着,拥抱着她的双臂却不肯松开,他用脸颊磨蹭着她的发丝,把扎好的马尾辫都蹭戗毛了,还是不肯松手,即便见夏原本搂着他后背的手都率先放下了。
往大门走了几步,一回头,对上少年寂寞的眼神,她转身大步跑回去,再一次扑进他怀里,踮起脚主动吻了他。
心里涌起温柔的痛意,却同时冒出念头:下一次,不要回头看他了。
交流更多是通过电话。见夏在宿舍学习时会把小灵通电池板抠下来的,睡前才打开,李燃自说自话的短信常常爆掉她内存不足的收件箱,他说着自己做了什么,哪个队又赢了球,爷爷今天精神好多了,海哥今天给你们上课又说什么疯话了吗,你要睡了吗?
我今天能给你打电话吗?
这个电话起初常常打不成。见夏凌晨一两点钟回复的时候,李燃早就睡了。
几次之后,凌晨两点的李燃竟然也醒着,声音倦倦的。
她心疼地说不必,他说,管得着吗你,我乐意。
只是渐渐地,渐渐地,陈见夏穷尽了李燃的安慰鼓励的话语。
终于吵了起来。因为无论李燃怎么说,说什么,绞尽脑汁找角度,统统只能得到陈见夏的一句“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你开心点——你觉得我开心得起来吗?是我主动想不开心的吗?
下次肯定能发挥好——都多少个下次了?
陈见夏你肯定没问题的——你别说了,我没问题还错这么多题?
坚持一下,时间过得很快的,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你懂什么叫熬吗?高考前这几个月是能熬得下来的吗?你熬就是偶尔来上上课,我熬是用生命熬,是半夜啼血地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