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个房子里面全是烤羊肉串的,被抓到的瞬间以为他们要拿铁钎子把我也串起来。”
“真可惜他们没有。”陈见夏笑了,被李燃一个爆栗敲在脑门上。
“但是那位阿訇看起来和我爷爷长得特别像,区别只在于戴了一个白帽子。他没骂我,反而让我进了寺里。当然,只能在门口站着,里面那个宽敞的做跪拜祷告的大厅我是不能进去的,因为我不是回族人。这个石碑,”李燃指指背后的大理石牌,“就是他一句一句翻译给我听的。”
“可是今天怎么没开门?”
“这里马上就要动迁了,周围的老楼都要被拆掉,建成广场。里面的信徒也搬去了新建的清真寺,这个建筑要被改造成历史博物馆了。”
“那阿訇呢?”
“去世了。”
他们一同经历了一段奇怪的沉默。陈见夏并不会因为忽然听闻陌生人的死讯就跟着悲伤,但她扭头看着背后的老清真寺,忽然觉得它和自己一样孤独。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呢?”她问。
“散心啊,你不是不开心吗?”李燃站起来,跳下几级台阶,平视还坐在原地的见夏,“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在这儿说,说完了就振作起来,重新回去跟傻x厮杀吧!”
陈见夏自然没当真:“神不会管我的。”
“会管的,”李燃笃定地点头,“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
“真的,阿訇跟我说过,不开心了就看看塔尖尖上的月牙,多祈祷,少调皮,做个好孩子。”
李燃仰头望着直入蓝天的铁制白月牙,脸上扬起特别好看的笑容。
做个好孩子?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走味?陈见夏迷惑地看着李燃,却深深看进他的眼睛里。
见夏一直觉得李燃的眼睛和别人不同,倒不是多好看,却特别澄澈,黑白分明的,像婴儿一样干净。
很明亮。
能问出“你是求知还是脱贫”的缺心眼,是应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你跟神都说过什么?”她忽然问。
李燃的脸立刻色彩纷呈了起来。
“这我哪记得啊。”他眼睛开始看别的地方。
见夏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你过去经常来这里跟神说话?现在也经常会来?”
李燃愈发不自在。
“咱不聊这些行吗,我一大老爷们,恶不恶心,肉不肉麻,”他一边说一边踢脚边的空矿泉水瓶,“你要是只想寒碜我,就别说了,走走走,去逛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