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把老太太喊来了,那到时候大老爷怕是也逃不掉一顿罚,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替二爷通风报信的人。
那就只能去找琏二奶奶了。
只是琏二奶奶住在荣禧堂后头的小院子里,离他们东院实在是有些距离,再加上,二奶奶哪怕是再雷厉风行,到底是儿媳妇,怕也不能管到大老爷这个公公这儿来吧。
众人正犹豫呢,刚刚好听到二爷嘴里喊出了人名来,刚刚想根据二爷口中的人名开始去摇人,就觉得不太对了。
贾赦跟前的这几个小厮,虽然都年纪小,没经历过当年的往事,可到底都是家生子,难道还不知道贾琏口中的哥哥已经去世多年了吗?
还有二爷他娘,虽说大太太是二爷名分上的母亲,可二爷从来就是客客气气地喊太太的,从来就没喊过一声娘。
想来,二爷口中的娘亲,怕是早早就走了的那位先头大太太吧。
二爷被打得都开始神志不清了,都开始喊着已经去世的人了,众人越发吓着了,这不会是二爷已经被打得快死了,恍恍惚惚中看到了两个已经死了的人了吧。
原本大家还不敢在大老爷气头上劝,但想到二爷若是被打死,他们这些人怕也……连忙要开始劝贾赦。
但贾赦却比他们还快,一把夺了板子,自己上手发狠打了贾琏两下,然后扔了板子开始抱着贾琏哭了起来。
“你这逆子,还有脸提你哥哥和你娘,若是你娘和你哥哥还在,我又何至于此……”贾赦自出生起便是一帆风顺的,国公之子。
打小,贾赦就独得祖母宠爱,又进了宫成了太子伴读,长大一些以后娶了太傅之女,又与太子成了连襟。
及冠之年得皇帝赐字恩侯,寓意着自己将来至少能得个侯爵。
嫡长子又生得格外的乖巧伶俐。
可这些美好的日子,后续却一一没了。
太子坏了事,被废了太子之位,张家作为太子党,举家被贬到了岭南,一场风寒夺走了嫡长子的性命,然后妻子也心力憔悴,难产而亡。
而他,作为昔日太子的心腹,哪里能落下个好来?明明是这家的主人,却是连正院都不能住,只能龟缩在这荣国府的东院里。
哪里还有什么劳什子的的侯爵,得个一等将军,那都是看在老爷子赫赫战功的份上了。
贾赦哪里不知道二房养废了次子,剑指荣国府的这个爵位。
只是贾赦自身都难保,每日里就靠着喝酒取乐维持着最后的这点体面,希望从醉生梦死里看到那个年少时的自己,又哪里顾得了琏二。
更何况,次子原本就是由二房那儿养大的,连带着娶的媳妇都是老二媳妇的侄女,原本就已经与自己离了心了。
如今听到贾琏突然提起自己早逝的妻子和长子来,贾赦不免悲从心来,抱着贾琏大哭起来。
贾琏虽然被打得头晕脑胀的,可到底也不是个傻的,原本见贾赦这般大哭还有些糊涂,可听到“若是你娘和哥哥孩子……”,贾琏心下大骇,难不成在这个梦里,阿娘和哥哥早就死了?
这是何等的荒唐?
这是什么不详的梦境,他那样好的哥哥和阿娘,怎么可能早逝了,贾琏恨不得当场就从梦里醒过来,只可惜这梦也由不得他。
贾赦被贾琏提起了伤心往事,也难免想到,贾琏是妻子给他留下的唯一血脉了,一时对贾琏的怒气也就少了一些。
更何况,贾赦原本的怒气也就不是冲着贾琏去的,而是冲着二房去的。
贾赦只摆了摆手说道,“算了,送你们二爷回去吧。”
“对了,他屁股上到底有伤,哪怕是抬着他去坐马车也估计会扯动伤口,倒不如找个春凳出来,让他躺在上头,你们抬着他回去吧。”
说完,贾赦有些颓然,自顾自进了内室。
到底是十几个板子打下去,贾琏后背也已经血肉模糊了,贾琏被抬回去的时候,平儿正好回来替凤姐拿银子,看到贾琏这般连忙吩咐了人请凤姐回来,又翻箱子开始找金疮药,又要去请大夫。
贾琏屁股疼得不行,脑子越发清醒了一些。
这丫鬟能指使得动家里的下人们,又穿着与旁的丫鬟们不同,想来应该是自己的心腹大丫鬟。
平儿看贾琏被打成这样,又听着贾琏是不是还得痛呼一声,心里担心贾琏,嘴上便也有些抱怨之言了,“大老爷喊了二爷过去不是打就是骂的,今儿二爷又什么事得罪了大老爷了?”
“原就不过是那几把扇子的事情。”贾琏自己都还没怎么清楚呢,只含糊道。
“扇子?就是前儿二爷说的石呆子那儿的几把古扇?为了这么个劳什子的东西,大老爷就打二爷?”平儿越发为自己二爷鸣不平了。
贾琏看眼前这个丫鬟居然连石呆子的扇子都知道,就越发确定这丫鬟怕是自己的心腹,所以便说道,“让其他人先出去吧,我这原本就疼得难受,他们又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我越发疼了。”
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贾琏这才对着平儿说道,“你也别忙着找东西了,且坐下来,咱们两说说话。”
平儿虽然不知道贾琏要说什么,便坐在贾琏床边,问道,“二爷要聊什么?”
“我想问问我娘和我大哥哥……”贾琏小声说道。
“这……”平儿心思向来灵巧,哪里不知道贾琏说得怕是先大太太和瑚大爷,只是她却也不是很清楚,“二爷忘了,我是跟着二奶奶陪嫁过来的,您都不知道大爷和先大太太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王熙凤嫁进荣国府也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她嫁进来的时候,张氏和贾瑚早就都变成白骨了,作为陪嫁丫鬟的平儿又能知道点什么……
不过,平儿不知道贾琏的芯子早就换了人了,只以为贾琏是想知道点府里家生子们私底下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