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三更入V

“这么快?”

“她在翻箱倒柜,跟我说担心你的话可以先回来,过一阵再回去,”翎持风无语道,“看样子一顿好找呢。”

“是吗?”白辛夷淡淡道。

翎持风定了定神,认真道:“小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白辛夷心虚道。

“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自早上开始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翎持风坐在隔壁道,“别瞒着我了,难不成觉得我不值得分担吗?”

翎持风清澈的双眸注视着白辛夷,英俊的脸在阳光下宛若白玉般好看,白辛夷被阳光迷了眼,恍惚间有种告诉他也可以的想法。

“我……”

[你和少主起于计算,一路以来他也不是没有真心]

白辛夷忽然想到徐双的话。没错,花弩确实是出于其他目的才与自己开始旅途,但路途中开心的事却不是假的。琴修对灵力神识中饱含的情感十分敏锐,花弩并非是嗜杀残忍之徒,杀死花瑎也许并非是翎持风猜测的原因。

“我不小心打碎了少音的胭脂盒。”白辛夷道。

“胭脂盒?”

“那天我在长廊边走过,衣袖不小心扫落扶手上的东西,那东西在地上摔了几圈,骨碌碌滚进湖里去了。我以为是石头什么的没有在意。后来我无意中听到少音和姐姐吵架,说自己放在长廊扶手上的胭脂盒不见了,这是她情郎送她的东西,怀疑是姐姐偷拿了。”

“意识到自己把人家的东西扫进湖里去,我想给少音道歉,但她们吵得很凶我一时不敢开口,结果错过了时机。唉,现在也不好开口了。”白辛夷懊恼地捂着脸。

这话半真半假,白辛夷确实是把长廊扶手上的东西扫下去了,确实是小石头,不是胭脂盒,少音的胭脂盒放在另一处扶手上。两姐妹吵架也是真的,他刚想去劝,两人风风火火走了,叫也叫不住。

“阿风,等会我得跟她们明说,挨揍也愿了。”

翎持风愣住了:“就这样?”

“就这样。”

翎持风捂嘴轻笑道:“哈哈哈哈哈你居然为了这点小事记挂这么久。”

白辛夷无奈道:“这是信誉问题!不是小事。”

翎持风站起来道:“好好好,我先过去了,你等我一下。”

白辛夷目送他走向远处,消失在转角,松了一口气。

一段时间后,翎持风和徐双回来了,翎持风朝徐双行了礼,徐双表示不送,让两人顺着画廊离开西厢在大门上车回家。

“总算结束了。”白辛夷揉揉自己肩膀,“好像完成了个大任务一样。”

翎持风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想找个城镇,在里面睡大觉。”

“你个懒鬼,赶紧给我找个秘境历练去——虽然很想这样说,但我也有点累,一起休息吧。”

两人聊了几个有修士进驻的城镇,翎持风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小白,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

翎持风停下脚步,认真道:“傻子,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有心事我看不出来?”

“你……”你刚刚不是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吗?

白辛夷惊诧地瞪大双眼,脑子“嗡”一声瞬间清空,然后又飞速运转至过载,他呆了一阵才意识到什么情况。

刚才的“翎持风”,是假的。

花弩知道我脸盲的毛病,故意穿着翎持风的衣服,若无其事地在我面前套话试探。

如果自己真把看到花弩杀人的事告诉“翎持风”……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骨直冲脑顶,白辛夷脸色发白,指尖不住发抖。他很想问问花弩,自己算是通过考验了吗?可以放过我了吗?

翎持风摸摸青梅竹马的脸,问道:“小白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少年冰冷的手指反倒让白辛夷想起那晚的触感,他拨开少年的手摇头道:“阿风,我们走吧。”

翎持风沉声追问,白辛夷皆不作回答,加快脚步走出逐月宗大门。

多音少音姐妹已经等候一旁,符纸马车停在路边。

两人向她告别,由翎持风驱车离开。白辛夷在车厢内休息。他撩起帘子看着后方,等逐月宗彻底离开视线范围后,他才瘫在软垫上。

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进,翎持风赶车十分随意,说是去到哪里算哪里。马车像摇篮一样轻轻摇晃,白辛夷心脏血压经历大起大落,早以疲倦不堪,不一会儿便睡去。

说睡去也不准确,白辛夷精神紧绷了大半天,一时无法进入梦乡,半梦半醒地看到各种光怪陆离,精神没怎么休息好,反倒更加疲倦了。

醒来时已经入黑,翎持风给他盖了被子,白辛夷爬出车厢走到火堆旁,对翎持风道:“你去休息吧,我来守火。”

“好,等会就去,”翎持风递出一块红豆饼,“尝尝,用火烤一烤味道不错。”

白辛夷接过热腾腾的红豆饼一口咬下,甜甜的酱汁配搭着微焦的口感令人眼前一亮,让他发出满足的喟叹。

白辛夷三口吃完红豆饼,伸手朝翎持风多要了一个。这次他慢慢细品,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翎持风侧头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拿出第三个饼晃了晃:“还要吗?”

“还要!”

白辛夷伸手想拿,翎持风手臂一举躲开,笑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诶……”

“别‘诶’了,快回答我,我们走出逐月宗时,你忧心忡忡的事和花弩有关吗?”

白辛夷眼皮一跳,回道:“是……”

翎持风眼睛微眯:“他对你做了什么。”

白辛夷连忙否认:“没有。”

“没有你还想着他?”

“我没有想着他!你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辛夷眼前又浮现那个血淋淋的场面,抖了抖身子。他被折腾了一天一夜已经有点精神衰弱,神经紧绷过度,之前还考虑过告知实情,现在真不想再提,翎持风的追问让他更加烦躁。

白辛夷一声不吭回到马车内,盖起被子蒙着头。

翎持风见他赌气,离开火堆撩起车帘子:“算了,不说就不说,吃饼。”

白辛夷趴着不动,从被子中探出个头,“啊”地张大嘴巴。

“懒鬼。”

翎持风将饼掰开几块,一口口喂进白辛夷的嘴中。

白辛夷吧唧吧唧地吃完饼,精神值稍微回了点血,但脑袋依旧嗡嗡的叫,没有思考余力了。正想爬起来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翎持风没有上车,他曲起膝盖半跪在车板上,另一条腿踩在地上,向前探着身子。从趴着的角度看,满眼都是翎持风被腰带勒起的纤长腰腹。

重点不是他身材多好,而是这衣服太新了。

用现代的术语,就是颜色灰度浅了,该磨损的地方没有磨损。而且飞来道的衣服其实是有暗纹的,侧腰腹位置在其他角度能看到一个暗纹的飞来道门徽。

白辛夷左右爬了爬,故意换了几个角度去看,确认他的衣服没有暗纹后,手指甲用力掐掌心,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没完没了是吧?

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构思前因后果,只是笑着坐了起来。

“阿风,”他笑得灿烂,朝翎持风招手,“你辛苦了,上来让我帮你捏捏肩。”

月色照入车内,容貌姣好的白衣少年像女子般侧坐在车上,乌发垂在身前,说不出的柔美娴丽。他语气温柔的不像以往,像一只诱捕男子的妖物般不停呼唤对方的名字。

“你在搞什么鬼。”

“上来,别说那么多废话。”

少年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有点高兴地爬上车,背对他坐好:“怎么忽然想到给我捏肩,是红豆饼太好吃了吗?”

白辛夷笑嘻嘻地站起来,召出无上月琴,然后——狠狠地往他脑袋砸去!

少年措不及防,哐当一声倒在车上不醒人事。

白辛夷拿着月琴大力喘气,吼道:“本想用奏乐让你睡过去的,妈的还是物理哄睡最解气!!”

他跨过少年准备下车,脚腕却被抓住。倒在车上的少年半睁着眼,无措又震惊地看着他。

“……你也有惊讶的时候啊,以为我是任人欺负的兔子是吧?”

白辛夷又举起月琴,再一次把少年彻底砸晕,毫不留情地下了车。

“妈的,猜猜我是谁很好玩吗?”

白辛夷骂骂咧咧地将马车停到路边,在附近布下保护阵法。这人几个时辰后就醒了,不用理他,真正的翎持风很可能还在逐月宗,得在他醒来前把人带走!

白辛夷御剑而起,直奔逐月宗而去。御剑本就消耗灵力,疲倦和精神衰弱之下太阳穴突突的痛,夜风吹松了发冠,视野还有点重影,但他顾不得这么多。

在逐月宗门前下地后,白辛夷脑袋一晕,踉跄了几步,在摔倒前堪堪站住。

守门侍从问道:“白真君,您不是回去了吗?”

“我要非常要紧的东西落在里面,我想进去拿。”

这理由太过蹩脚,白辛夷已经做好击晕两人冲进去救翎持风的准备,谁知道侍从真的打开门让他进了。

白辛夷跑进逐月宗,大门从身后沉重地关上。他的目光掠过亭台楼阁,召出指南针确认了小花没排成一线。

冒充翎持风的花弩被他击晕了,趁翎持风暂时没有危险,得尽早救人!

翎持风是在跟着徐双进去后替换的,总之先去那里看看!

白辛夷一路急奔,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一如昨夜。他跑到那个小花园时已经气喘吁吁,别说与元婴修士对敌,连同等修为的人都未必能打过。但他早就没有余力思考,满脑子都只想着救人,没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多么无谋。

他环顾四周,逐月宗的夜晚只有长廊的灯笼长明着,每一间屋子都污灯黑火的,只有旁边这间点着灯。

白辛夷神推鬼使地推开门进去,只见一名红衣少年背对站着,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来。

“辛夷。”他笑吟吟道。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这个称呼。

白辛夷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家,我不在这里又在哪里呢?”

花弩看着狈不堪的白辛夷,又道:“都是你的错。我想留你几天,但你一心要走。让我十分难过。”

“既然你要走,我就让你回来。只需要新制一件衣服,替换掉翎持风的旧衣,就能让惊弓之鸟飞回我的身边,多么简单。”

花弩缓步上前,白辛夷转身就逃,房屋大门在他面前轰然关上。白辛夷用力推门,门上禁制十分牢固,他怎么推也纹丝不动。

一只手从白辛夷耳边伸出,按在门上。少年的气息从后背靠近,笼罩着白辛夷的身躯。花弩在他耳后轻笑,灼热的气息吹起黏在鬓边的碎丝:

“让我们敞开心扉,秉烛夜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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