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清宁侯果然是这个时间出来,我没打听错。”
林棠直起身,笑道:“我还怕王爷等久了。王爷准备去哪儿?”
水溶笑道:“前面就是长安楼,他家做的酒酿鸭子最好。要入秋了,天气燥,不知清宁侯是否愿意随小王去坐坐?”
林棠虽不大爱吃鸭子,更不爱喝汤,但吃什么都一样,重要的是说什么。
她便笑道:“那我就多承王爷美意了。”
长安楼也是京中有名的酒楼,除酒酿鸭子外,自然还有许多名菜。
水溶揣度林棠口味如何,点了几道菜,索性请林棠自点,笑道:“小王平素便觉得清宁侯是潇洒率性之人,请恕小王无礼罢。”
林棠笑道:“我今年六月抵京,陛下赐我‘太华’为字,若王爷不弃,请叫我太华便是,实在当不得王爷一口一个‘清宁侯’了。”
水溶点头道:“‘棠棣之华,鄂不韡韡’,陛下赐太华这两个字,可见对你有何等的看重啊。”
林棠笑道:“陛下之恩,我已是万死难以报还,今日王爷的恩情,我也不知该如何相谢。”
水溶忙笑道:“我不敢当太华这句谢,不过是同为陛下尽忠而已。”
林棠笑道:“王爷太谦虚了,我只记得您的恩情就是。”
说着,林棠替水溶斟满了酒,举杯笑道:“我敬王爷。”
水溶忙与林棠碰杯饮尽,两人相视一笑。
一时长安楼把酒菜上齐,林棠只当平常吃饭,并不扭捏作态,一面和水溶说些各部的闲话笑话,一面吃了个八分饱。
见水溶有些愣神,林棠笑问:“王爷平日只见王妃侧妃们用饭,没见过我这行伍之人吃饭罢?”
水溶忙笑道:“我倒希望王妃有太华这样好胃口,王妃就吃那么一点儿,我都怕她什么时候饿病了。”
话题顺理成章转到王府女眷们,又转到了宫内大公主身上。
水溶不敢直接问大公主平日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爱穿什么花纹什么颜色的衣裳,喜欢看什么书这些具体的话,只旁敲侧击。
大公主和水瀚已经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了,水家想知道大公主的喜好并不算逾越违礼,还能算表态想更好的侍奉公主,林棠便也斟酌着能说的告诉了水溶一些。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临回府前,林棠还特意提醒水溶,若水瀚身边有什么丫头姬妾男宠之类,趁早打发了。
“若等宫内娘娘开口,难免伤了二公子的面子。”
水溶忙道:“太华放心,皇上赐婚的第二日,他身边就干干净净的了。”
这个时代能婚前守身的男子太少,何况水瀚还是郡王家里的公子。
林棠替齐承柔感不值,可皇上和谢皇后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齐承柔自己可能都不当回事,她自然也不能多嘴这一句。
或许可以暗示皇后娘娘派几个太医去给水瀚检查身体?万一他身上染了什么脏病就不好了。
不过这个几率也比较小就是了。
想起来水溶也和那蒋玉菡有一腿,还送过蒋玉菡一条大红汗巾子——给贴身系裤子的汗巾子,基本等于水溶和他睡过并且感觉还不错——林棠想了想,到底又提醒一句:“我知道王爷一贯多情,可蒋玉菡已经在陛下面前挂上名儿了,您就想救他,也别太大张旗鼓的,省得前功尽弃,那就可惜了。”
被评价“多情”,水溶心中尴尬,谢林棠也不是,不谢又不是。
林棠笑道:“王爷的私事我就不管了,我先走了,王爷再会。”
忠顺亲王府被禁卫团团围住,连个蚊子都出不来,不管谁和忠顺亲王暗中有联系,也联系不成了。
他的母妃早便离世,上皇也已驾崩两年有余,宫内再没有能替他求情做主的人。皇上说“等忠顺亲王真心悔过了再去见他”,什么叫“真心悔过”,怎么判定忠顺亲王有没有“真心悔过”,可全看皇上什么时候愿意让他出来。
而忠顺亲王在父孝母孝期间作乐,如此大不孝之举,证据确凿,人人皆知,又有谁敢替他求情?皇上未降他的爵位,只命思过,谁不说皇上一句悌爱兄弟。别说关他几个月,就是关上他三年五年都无妨。
南安郡王府和忠顺亲王勾结,不管他们有什么计划,什么打算,忠顺亲王连府门都出不来也是白费。
皇上要关忠顺亲王三年,南安郡王府难道也能等三年?
这一招釜底抽薪,关键就在于如何揭发忠顺亲王孝期淫乐。林棠认为自己办得不错。
南安太妃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她就不会连个拜帖都不下,亲自坐车到清宁侯府门前堵人了。
已经是忠顺亲王“闭门思过”的第五日,入了八月,秋天立刻现出身形。
正午还是一样的阳光明媚,天气热得让人发燥,可早晚若不多穿一件衣裳,就会觉得凉意直浸到身子里面。
林棠是每日天没亮就骑马出门,将近中午再回来,对天气变化的感知更为明显。
只是她在兵部虽有单独的办公屋子,也有单独三间厢房用以休息,可上班的时候换衣服也太奇怪了。
上朝的大人们多是四五十、五六十,上了年纪的,畏冷,林棠在朝日便随众人一起穿秋日常服,中午热就忍着些,左右骑马有风,一会儿就到家了。
不上朝的日子,凌晨出门时,她便披一件厚些的夹斗篷,里面仍穿夏日的常服,在兵部也多备一件春秋常服,防备什么时候冷了在屋里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