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怎么说贾琏私娶尤三姐的事,林棠早已打好腹稿。但真正面对王熙凤要开口时,一股“虽然我没有对不起你,但我要把坏消息带给你了”的愧疚,稍微让她有些犹豫。
王熙凤的神色若有所思,显然已经有所察觉了。
“前两个月我随驾在承平行宫,老太太带东府里珍大嫂子来看我和玉儿。因我和珍大嫂子说起她娘家两个妹妹,答应替她妹妹们说媒找个好人家,我又怕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再让人家结成怨偶,所以回京有了空儿,先命人打听了几日尤家的情况。”林棠话一说完,就见王熙凤面色一变。
她心中一叹,没有继续往下说,问:“三嫂子,你想到什么了?”
这些日子,为了装出一副身子还甚是不好的模样,王熙凤偶然去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处请安,要么不施粉黛,要么还要把脸儿画得黄些。
今日王熙凤便没上脂粉。她本未好全,底子亏空,面色便不甚好。如今一细想林棠的话,隐约有些头绪,更是又气又恨,又在林棠面前觉得愧,脸上的血色越发消失不见了。
林棠把炕桌上的红豆酥往她面前推了推:“嫂子吃一口再听罢。”
王熙凤摆手垂眸:“棠妹妹——你今儿特来告诉我这事,不管是为什么,我只当你是为了我,我就托大再叫你一句妹妹。你说罢,是那尤三,还是尤三?”
说最后几个字时,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恨意。
见王熙凤已经猜到,林棠便直说:“是尤三姐。”
“我打听来的是今春贾珍做主,将妻妹尤三姐许给贾琏做三房,三月三十八已在这府后头三条街上一所三进宅子成了礼。现下尤三姐的母亲和她妹妹都同她一起住着呢。如今贾琏十日里在那边足有六七日。”她详细说明。
王熙凤深深吸着气,两行泪从紧闭着的双眼中落下,她一手攥着帕子,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胸前的衣襟。
“好……好哇!”她霍然睁开眼睛,“好啊……”
“大妹妹,你确实打听清楚了,他们办事的日子正是三月三十八,不早也不晚?他们……他们行的是成婚大礼,不是别的?”她身子前倾,将半个身子伏在炕桌上问。
林棠叹息点头:“正是这一日,贾琏和尤三姐拜天地焚纸马,千真万确。那宅子里的下人都只管尤三姐叫‘大奶奶’。”
正是你才掉了孩子还不到两个月,你的丈夫就在外面欢欢喜喜娶了三房,还还把你一笔勾倒,只当你已经死了。
“他们倒还真会选日子,这不早不晚的,再晚上几日,我看他怎么成这等大好的喜事。”王熙凤冷笑。
她深呼吸,调整语气,虽觉得家中有这等丢人的丑事,她自己被瞒被骗了半年竟然不知,还是外人告诉她的,已是颜面尽失,仍撑着和林棠说:“今儿多谢大妹妹告诉我,让我不至于和个死人似的被瞒着。大妹妹还有什么事没有?我实在没精神招待妹妹了,只好失礼,请妹妹先去。妹妹的大恩,我来日一定报还。”
王熙凤说着,软软倒在靠枕上。
林棠站起来,王熙凤睁眼,林棠一笑,随意拿了把椅子往她身边一坐,笑道:“风姐姐,我今儿来正是为了你,你的心意我还不知,可不能走。”
王熙凤奇了:“我?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