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到林棠这句话,雪雁立刻就不紧张了。
“姑娘赏我们一口点心吃,还能再要回去不成?”她笑嘻嘻的说,“还有从前姑娘给做的那些荷包帕子,我也得好好留着,这可都是恩典呢。”
林棠珍惜紫鹃雪雁这两个朋友,紫鹃担心贾母恼了她是真心的,雪雁从她进荣国公府就照顾她,和她玩在一起也是真的。
现在她成了“姑娘”,却不想失去这两个朋友。
雪雁已经好了,可紫鹃……
不知林如海看完书后会有什么打算,紫鹃毕竟是贾母的人,而且父母亲人都在荣国公府,如果她和黛玉不会再回荣国公府,那紫鹃的去处就不一定了。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冷静下来后,林棠认真考虑过,如果她不是林如海的侄女,黛玉的堂姐,她父母健在,一家和乐,等贾史王薛败落,不说大富大贵,她一定尽力保证黛玉过上平安宁静、衣食不愁的日子。
可她父母俱已亡故,她才十二岁,就算过了年也才十三,她父族五服之内唯一的男性亲属就是林如海。林如海愿意收养她,她今后和林如海、黛玉就彻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虽然她还没有问林如海关于她外祖家的事,但一想便知,她父亲不比林如海这一支是嫡支,并无权势,便是家中有些财产也低调不露富,父亲的举人想必是婚后才得中,她母亲的家世当也不甚高。
父亲临走之前,将全部家财托付给林如海——伯父,并没托给她外祖家,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那就是在她父亲看来,她的外祖家里并不可靠。
所以林棠才当即就拿出原书给林如海看。
她不想再回到国公府,但如果林如海和贾琏说定仍将林黛玉送往京中,不会留她一个人在扬州。
在林家她是正经姑娘,在荣国公府她是什么?
是当过丫头的奴才,惹贾母不喜的小辈,依附来的亲戚的亲戚。
荣国公府的正经姑娘都少不了被人折辱,贾母又不喜欢她,她算什么?
“姐姐,你放心,就算年后咱们还回京里,我也会护着你的。”在黑暗中,林黛玉似乎察觉出来林棠在担心什么。
等今晚伯父看完书,咱们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这话林棠没有出口,因为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林如海的心意将会如何。
“我信妹妹。”林棠笑道。
“我在家里的时候,是两个贴身丫鬟和四个扫洒的,明儿起来拿了人口册子,先从家里给姐姐挑几个人,不好再……”林黛玉想说不好再从外头买,又怕勾起林棠的伤心事,就掩住不说,又笑问,“明儿墨月馆就收拾好了,姐姐是搬过去住,还是仍和我一起住?墨月馆是咱们家里最好的一处轩馆,正面朝南三间,旁边两间耳房,后面还有两间退居,宽敞得很。”
林棠说:“伯父不是让妹妹搬过去?你不搬,我也和你在这里。省得你成日伤心落泪的。”
林黛玉将脸放在林棠肩上,说:“姐姐,我舍不得我娘。”
“那咱们说好,住是在这里住,不许多思伤情,再伤了身子。我拽着你往园子里逛累了三年,可别叫我的心思都白费了。”林棠勾起黛玉的手。
林黛玉同她小指勾在一起,笑道:“我答应姐姐。”
从主仆变成姐妹,林棠没有丝毫不适应,仿佛她就该是林黛玉的姐姐,而林黛玉也比往日更对林棠亲密无间。
但林黛玉有几句话一直想问而不敢问。
“姐姐,你在拐子那里时……”林黛玉开口时仍在犹豫,话只说了一半。
林棠明白她想问什么,笑道:“虽然才被拐时受了些苦,可他们看我生得好,以为奇货可居,渐渐的待我还可以。后来就是忽然被带到京里,拐子和甩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把我丢给人牙子,我猜是怕伯父查到。人牙子把我卖给赖家,又到了贾家,其实也没受什么委屈。都过去了,我都不在意了,你也别想了,好不好?”
林黛玉的眼泪烫在林棠肩膀上:“姐姐又这么避重就轻。”
“都说好了不哭,还是你说的,你怎么先哭了?”林棠叹息着给她擦泪,“今日我知道了你,知道了伯父,有了家人,已经是想都不敢想了,我没什么好过不去的,从今往后咱们都过高兴日子,说好了?”
林黛玉噙着泪点头。
“你是不是还想问那个故事的事儿?”林棠主动提起,低声说,“我还想问妹妹,我身上有这些异处,你会不会怕?”
林黛玉思索一会儿,认真道:“姐姐,我不怕你。世上本来就不少奇人异事,我三岁的时候还有和尚来了要化我出家,你也是知道的。你从没存过害我之心,我心里都清楚。姐姐以后莫要再问这话了。”
“那我年后当去姑苏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林棠笑问。
“我同姐姐一起去。”林黛玉说。
“我带你看院子里的海棠树……”
有说不完的话驱散了林黛玉的烦恼担忧,她在林棠怀里睡沉了,林棠才小心翼翼放她躺回枕上,给她掖好被子。
林棠自己没急着睡,她进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