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个女人的存在能够利国利民,那听一听她的想法倒也无妨,至于说女人不能涉政?呵,不让她干涉她就不涉了吗?再等她来指着自个儿的鼻子骂一顿,他怕是就该完犊子了。
想着想着,康熙不由得自嘲一笑。
“俄罗斯可是有个索菲娅公主?”林诗语冷不丁问了这样一句话。
康熙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一个野心勃勃的公主,听说前两年被沙皇送进什么修道院去了。”
“那也无碍,索菲娅公主的势力还在,不如咱们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让他们的索菲娅公主走出修道院。”
“你这意思……是想叫那个公主重新回去跟沙皇争夺权利?挑起俄罗斯内乱?”康熙皱眉摇摇头,“那个公主怕不是沙皇的对手。”
林诗语解释道:“如今的俄罗斯仍是农奴制度,普通农民就如同奴隶一般备受上流压榨剥削,没有私人财产没有婚姻自由,甚至连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终日镣铐锁链在身,想打就打、想处决就能随意处决,比起咱们国家的奴才还远远不如。”
“据说他们国家还时常会发生农民逃亡一事,纵然是有死刑压在头上也仍挡不住他们逃亡的脚步,足以见得这样的压迫之下农民早已是不堪忍受……而索菲娅主政时对这些农民是多有宽容让步的。”
这下子康熙顿时就明白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无论在哪儿都是不变的,底层农民永远都是最庞大的一个群体,倘若索菲娅能够真正站在农民的那一边掀起政变,这些早已不堪忍受的农民只怕会豁出去揭竿而起,届时俄罗斯内部可就彻彻底底动乱了。
到那时,那些老毛子还能有闲心思来大清捣乱吗?
康熙顿时就松了口气,才要开口,却险些被她接下来的话给呛死。
“在这个过程中咱们大可以先腾出手来将内部的一些问题处理干净,等到俄罗斯内部的水彻底搅浑,等到那对姐弟俩闹得乌烟瘴气两败俱伤之时,咱们就可以趁虚而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皇上别以为人家那地儿是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实则各种资源丰富着呢。”
什么玩意儿?听这意思竟是还想要打到人家老巢去夺人家的江山土地?心怎么那么大呢?
康熙人都傻了,盯着她的脸好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而林诗语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他那见鬼的古怪眼神,还在掰着手指头算呢,或许没那么好的脑子记得住全部,可几个“最”还是有印象的。
俄罗斯的母亲河是整个欧洲最长的河流,也是全世界范围内最长、最广的内流河,湖泊众多,这也就代表着渔业、水力资源的发达,另外俄罗斯还是后世最大的石油、天然气输出国,还有煤、铁、铜、金、银、钻石等极其丰富的矿产资源,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森林资源……这都几个“最”了?
若是能够将这些能源、矿产都收入囊中,将来国家的发展必定能够如虎添翼——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越扒拉林诗语就越是眼馋,对于这种时不时在自家奸.淫掳掠烧杀抢夺的强盗、往自家卖鸦.片赚丧天良银子的混蛋、日后“八国联军”之一的暴徒,她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地方,有仇不报枉为人、来而不往非礼也!
“皇上?”林诗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脸跃跃欲试隐约带着些许蛊惑地说道:“皇上难道不想扩大版图?”
怎么不想?但凡身为帝王,有谁不想要扩大脚下的版图?
原只是想着如何打疼这个烦人的附骨之疽,万万没想到这人可倒好,想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康熙诡异的沉默了,好半晌方才幽幽一声长叹,“过去的十余年朕可真真是小瞧你了。”
这话已经不是头一回说了。
林诗语撇撇嘴,一个劲儿的蛊惑他。
无论是这位大爷也好还是逐渐长大的那一串阿哥也好,有多余的精力不如都放到外面去,省得闲着没事儿就想折腾点事儿出来,都盯着这么点地方争抢内耗有几个意思,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啊。
康熙被她念得有些烦,起身又钻进了池子里,结果方才还躲得远远儿的人也屁颠儿屁颠儿追了上来,坐在他旁边接着念。
“打下一个国家并非是那般容易的事。”康熙无奈道:“你好歹叫朕仔细想想。”仔细想想,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这女人……可真能耐坏了。
“好吧,皇上慢慢考虑,的确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得考虑周全了,是臣妾莽撞了。”
这才对……
“不过资源真的很丰富呢。”
“……”
好在这句话之后她就闭上嘴专心享受温泉了。
虽说很期待,但这其中牵扯甚大,究竟国力能否支撑以及各方面的一些问题还是得靠他去思考判断,政治这方面终究不是一张嘴叭叭叭就能行的,她也仅能凭着后世的一些记忆给点建议罢了。
康熙有心想要好好沉下心思考些问题,奈何身旁女人的那股子幽香总往鼻子里头钻,终究还是被扰了心神,侧头看了看她。
“朕的手……你可是早已知晓了?”
林诗语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看出来了。”
康熙抿起了嘴唇,淡淡说道:“倘若放出风声去,朕稳固的地位必定会被动摇,又或者你也大可以再做些什么,让朕招来天谴,届时保成上位……”
“保成还太年轻稚嫩,至少眼下还绝做不到比皇上更好。”保成的成长环境与这位爷就是大不相同的,这位是打小赶鸭子上架,愣是在豺狼虎豹中被生生磨砺出来的,而保成却几乎算得上是打小在蜜罐里长大的,虽说该学的一点儿没耽误,但心境手段还有很大的差距,这也是康熙意图动用“磨刀石”的原因之一。
林诗语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虽说皇上偶尔某些方面很气人,但一直以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个为国为民的明君,臣妾也并非当真想要害得皇上跌下龙椅……上回是臣妾太过气急冲动了,那么多人苦劝皇上,皇上都无动于衷,臣妾着实是气得狠了……无论如何火器也是绝不能禁的,那无异于自捆手脚待人宰割,臣妾死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错误发生。”
闻言,康熙更加沉默了。
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厌憎他的,厌憎到恨不得将他弄下龙椅,厌憎到恨不得他去死,却万万没想到竟会从她嘴里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为何要害他至此?因为那件事他死活不听劝,眼看着要带领这个国家走上一条歧途,她实在忍无可忍气疯了。
又为何不趁机将他弄下去,让她一手养大的太子继位?因为太子还年轻,掌不了这个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