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夏油杰将彭格列一行人放进了屋子里,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泽田纲吉和芥川龙之介单独去了一守千春所在的卧室,显然要单独谈谈。
一进入房间,棕色头发的少年,目光便忍不住的落在了躺在床上,平静的闭着眼睛,仿若睡去的少女身上。
过了半晌,他才努力的移开视线,看向了芥川龙之介的眼睛——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黑色祸犬的眼神常常会让人晚上做起噩梦。
“你是港口mafia的重要成员之一……对吧?”
芥川冷冷道:“你是来说废话的吗?”
“我只是想要确认,对芥川君来说,人的生命……是什么?”
“……”
“如果芥川君不肯回答的话,我是不会把婚戒交出去的。”
闻言,芥川顿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森冷道:“是类似货币一样的东西。”
泽田纲吉有些迷茫:“什么?”
芥川沉声道:“就像人们工作赚钱来证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价值,我收割性命来证明。”
“……芥川君杀过很多人吗?”
“很多人。”看到泽田纲吉苍白起来的表情,芥川进一步的说明道:“就像80%的金钱聚集在20%的人手里,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有人富可敌国,有人一无所有,我夺走他们的性命,就像另一些人夺走他们的金钱。”
泽田纲吉呆住了,他显然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逻辑。对于芥川来说,他人的性命似乎并非真实存在的东西,而只是一个符号或一个数字——
好在他并没有试着去理解,他咬了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芥川君在夺走别人的性命时,有想过,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每天努力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朋友,有家人,有重视和珍惜的事物,如果死去的话,会有人为之哭泣、难过、痛苦吗?芥川君失去千春的时候那么痛苦……却能毫不在意的将这份痛苦,施加于别人身上吗?漠视他人性命,随意夺走他人生命的人——我认为这样的人,是不会得到幸福,也无法让别人得到幸福的!”
芥川的目光落在了你闭着眼睛的侧脸上。
“我……也许我的话,在你这样的黑手党看来,一定很天真,说不定还很愚蠢,可是……芥川君,你真的觉得,和千春结婚是一件合适的事情吗?黑手党……是每天都要去掠夺他人性命,同时也做好了被别人掠夺性命的工作啊!我知道芥川君你很强,但就算是你,也无法保证说自己就一定不会被人杀死,那么,你又能保护好千春吗?”
“和黑手党相关的,尽是些痛苦和暴力的事情!对于黑手党的残忍手段,芥川君应该比我更了解才对!里包恩说,mafia会让叛徒咬住台阶,踢打其后脑勺,至其下颚破碎。然后才会将被折磨的痛苦不堪的受罚者翻过来,对着他的胸口开木仓1……芥川君!如果你的敌人对千春施以这样的刑罚,千春不是太可怜了吗?!”
芥川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像是顺着他的话语真的进行了想象——他曾为组织处决过无数的叛徒,也曾亲手拷问过敌人,将对方的脊椎寸寸打断,黑手党都有哪些手段,他的确比泽田纲吉更加清楚。
那些敌人,他们在自己手下,遍体鳞伤,涕泗横流的哭泣哀嚎的模样,如果换上千春的脸,根本就无法想象——
这并不是说他想象不出来,而是他拒绝去想,芥川的心口弥漫着恐惧,那恐惧告诉他,他无法承受那样的画面。
“我迄今为止,被人用朋友、家人,威胁过了许多次。如果不是因为认识我,如果不是因为是我的朋友,他们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危险了……这样的念头,每天都会让我觉得非常痛苦。”
“我有喜欢的女孩子,她叫笹川京子,她的哥哥笹川了平……在我完全不愿意的情况下,被卷入进来,参加了晴之守护者的战斗。我总是很害怕,万一大哥死了,我要怎么跟京子说,她又要怎么接受……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那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我不想她每天提心吊胆,我也不想让她面对这样的痛苦……芥川君呢?芥川君忍心自己喜欢的人,每天都活在担忧之中吗?”
“还有千春。”泽田纲吉沉默了一下,“芥川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在黑手党的世界里,这种突然而不讲道理的死亡,其实是最常发生的事情,对吗?千春这一次还能复活,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她能永远无限次的复活吗?死亡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它没有预兆,它会在人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生……我并不是说反对你们在一起,我也没有那个资格,我只是想告诉你……”
他从怀中拿出了那枚你所赠予的婚戒,轻轻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芥川君,我还是,觉得普通人的生活更好。”
而就在这时,一直躺着没有动静的一守千春,指尖突然动了。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了泽田纲吉的指尖。
她睁开眼睛,望着他的眼神温柔又充满了谅解的悲伤。
“阿纲……”她的声音还有些低哑,“辛苦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柔和的话语,突然击中了泽田纲吉的心,他愣在原地,蓦地感到眼眶一阵酸涩。
“不要天真了,蠢纲。”
“振作一点,阿纲!”
“加油啊!十代目!”
大家说的都对,他必须战斗,为了朋友,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他必须要打倒敌人——
他还不够强大,他做的还不够多,他必须要更加努力……
可是从一开始,他就说过,这不是他想要的。
一守千春对他轻轻的笑了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泽田纲吉怔怔的看着她苍白的脸,终于没忍住一滴眼泪掉了出来。
……
吉野顺平原本在阳台上练习今天份的挥刀,见来了客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的停下了动作,“哥哥,需要我帮忙吗?”
夏油杰在厨房里洗着水果,闻言道:“不用,你继续练。”
但他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好奇:“这是在练习吗?”
山本武笑眯眯的凑了过去,“好怀念啊,我小时候也总是一个人在家里练习挥棒。”
狱寺隼人露出了审视的表情:“你在练习挥刀?”
在发现那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真刀后,他蹙起了眉头:“很危险啊小子。”
“我……”吉野顺平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外人,他顿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看见夏油杰端着洗完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连忙从狱寺身边的空隙溜了过去,一把拽住了夏油杰的衣摆,藏在了他的身后,露出了害羞的神色。
夏油杰将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淡淡道:“麻烦各位不要妨碍他,这孩子要是没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练习的话,会被训斥惩罚的。”
里包恩坐在沙发上问道:“他是五野绫乃的弟子?”
“不是,”听见你的名字,吉野顺平顿时从夏油杰的身后探出了头来,他怯怯道:“我不是姬君的弟子,我是禅院家的仆人。”
夏油杰:……你对仆人这个称呼不这么自觉也可以,禅院和哉是给你洗脑了吗!
不过,他也没有立场和能力去多说什么,只能道:“就是这样。”
“禅院?”里包恩道:“是日本神道界的那个禅院吗?”
虽然咒术界极其封闭,但作为御三家,他们不仅在咒术界赫赫有名,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也是历史悠久的传统贵族名门。所以夏油杰并不意外这个黑手党婴儿会知道。
自从放弃思考之后,他发现自己对黑手党婴儿这种事情都接受特别良好,完全不会感觉诧异。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着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事情,何必深思,只要接受他们存在就好了——不然的话,绝对会因为思考不过来而脑子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