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恶意中伤的话语,煦和只当耳旁风,甚至偶尔看向他们的目光还带有几分同情。
薛谦和许靖都去厨房帮工的时候,他便自己一个人坐在廊下的角落里写信。
信是写给管祭酒的,详细说明了茅屋为什么会遭遇变故,顺便问一下,变故中损失的炼丹炉等物能不能再帮忙淘换几件。因为胳膊的伤还没好,一手字写得歪歪扭扭,可见心情之迫切。
等到他哼哧哼哧地写完,又读了一遍,确定没落下什么需要的物事,准备回去了的时候才发现墙角有一个人。
大病初愈的宋芮站在那里,脸冻得好像熟透的山楂,看上去已经侯了多时,不知是不好意思打扰他,还是一直没构思好该如何组织语言,总之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才干巴巴地笑着,行了个礼。
煦和也回了个礼,然后丝毫没有对方可能是故意在这里等自己的觉悟,继续收拾东西,收拾完起身便走。
宋芮被逼得没办法,只好上前近了几步,唤道:“煦兄留步。”
煦和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第二个煦兄了,才停下来,回过头,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宋芮忙头如捣蒜,对,没错,就是你。
“其实我生病的时候,虽然不太清醒,但是周围发生的事情还是能感知一些。”他搓着手,面色赧然,道:“知道你和薛兄都为了照顾我很是辛苦。”
看样子把他捆成粽子的事他可能没感知到。
“我知道不是你害我……此番遭遇就算与你有关,也并非你有意为之。”见煦和没有反应,他继续嗫嚅着,“总之,我就是想说,你还让许兄务必帮我想办法来着,我不怪你。”
煦和这才抬头仔细瞧了瞧这个自己平常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瘦小少年,认真打量了一会儿,冒出来句:“万一我是有意要拿你做试验品呢?”
他说得波澜不惊,宋芮听着心尖尖上的肉抖了三抖,倒抽一口凉气,险些又要惊厥过去。还没等再说什么,便见他转身自顾自地走了,在转角处转了个弯后,抬手扬了扬,又丢下句:“多谢。”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自己的病同他有没有关系,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啊,宋芮都要哭出来了,抱着手边的一根廊柱一屁股坐下来,怔怔地陷入沉思。
他的一只胳膊环绕在廊柱上,另一只胳膊放在胸口,按了按怀中的一个小布包。
布包是他姑母托人捎给他的。据说刚得知他病得不轻的时候,姑母还有些焦急,后来听说没有性命之忧,便长松一口气,说家里杂事太多,不方便过来,只教人给他带了两根山参和几两碎银,并捎了一封短信,嘱咐他多保重身体。
山参是好山参,本应性热,可是他隔着衣衫摸着,却觉得是冷的。
自己离家求学,在江宁只有这么一个亲人,生死门前走了一遭,却连个面都没见上。姑母究竟在忙些什么呢?
他努力去回忆到姑母家中拜访时见过的那个院子,门前的杜鹃花,姑母待客的茶点,竟发现连她的眉眼都记不清晰了。只想起辗转反侧时,从眼睑缝隙漏下的微光中看见的圣女温柔的手,和面对他人的质疑和排挤时团结一心互相保护不离不弃的三个同窗,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禁羡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