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回去之后如何更像姨娘,脸上的疼痛让她猛地回神。她如今……脸已经受伤了。
伸手一摸,肿得像发面馒头似的,这样的情形下,八分的相似,大概一分也不剩了。
她豁然抬头:“母亲,你……”
“我如何?”周夫人眼中满是了然,毫不避讳:“你想用这张脸跟你爹求情,赶紧去呀。”
周六娘顿觉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升起,冻得她牙齿直打颤。
一路忐忑,刚进府门,就看到周老爷站在马车旁。等到母女俩坐的马车一停,他满脸怒容,大踏步过来,一把就将小心翼翼坐在门口的周六娘扯了下来,抬脚就踹。
正值壮年的男子狠命一踹,周六娘当即惨叫出声。可这还没完,周老爷并没有消气,又踹了几下。
在这期间,边上倒是有人求情,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去拉。
周六娘翻滚着躲避,看到边上众人的眼神,只觉他们都在嘲笑自己。今日过后,这府中还会有人把她这六姑娘当一回事吗?
回来时,她想着只要能过富贵日子,哪怕被下人鄙视嘲讽也行,临到门前,还是难以忍受。
周六娘被揍了一顿,到后来都站也站不起来。被下人扶回去的。
祖孙三人不知道周家发生的事,回去的路上,严实紧紧拥着女儿,眼神里满是狠意。
“娘,周家哪怕犯了事,也能往下人身上推。有银子就能为所欲为吗?”他恨得咬牙切齿:“从今日起,我会将彩云带在身边寸步不离。他们想让我们回乡下,我偏不回!”
柳纭娘深以为然。
周家不想看到他们,她偏要做一根周家的拔不出的肉中刺。
找到了彩云,不止是母子俩高兴,那些帮严家干活的短工同样高兴,里面的妇人都过来安慰。
到底是孩子,彩云回家睡了一觉后。翌日起来,就再也不哭了,还兴冲冲跟着严实去了山上。
一转眼,柳纭娘买下的荒山全都下了种子,短工也辞了大半。
这些日子里,一直没有周家的消息传来。柳纭娘特意坐了牛车去县城,一来是采买一些生活所需之物,二来,也是去打听一下周六娘的近况。
对外,周家人都说六娘经此一事,给气病了,暂时不见外客。
柳纭娘有注意到,这件事情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她的亲事。上一次来,还在说周家跟哪些人在议亲,这一次,一点消息都没听见。
逛了一日,买了不少东西。回到家中,柳纭娘发现来客人了。
来的人是赵氏,也就是孙家的那个媳妇,当初跑来说周六娘冲母子俩下毒,暗示柳纭娘以此讹诈儿媳。
柳纭娘不在,严实只得出来应付客人,哪怕是亲戚,可男女有别,之前也不熟,说是陪客,其实就是僵坐着。看到母亲回来,他找了个由头就溜了。
“表嫂,还是你厉害。”赵氏精明的眼神在屋子里各处扫视:“之前你还说这个院子简陋,依我看,都快赶上镇上的了。反正比我家的要好,以前你总说家底没了……那都是在我们面前谦虚。都是亲戚,你没必要瞒着,我又不问你借。”
她一脸谄媚:“表嫂,之前我跟你说的事情如何?”
“不如何,我们已经撕破脸了。”柳纭娘开口就骂:“那女人狠心,老想把我们赶回镇上。张口没一句好话,我要是问她拿银子,她怕是更恨我们。看着孩子的份上,我懒得与她计较。”
计较是一定要计较的,但没必要告诉面前的人。
赵氏明显没安好心,也不知道周六娘以前哪儿得罪她了。
惹得她这般记恨。
“表嫂,你这想法就错了。”赵氏一脸不赞同:“你是宽和,可人家不这么想。她抛夫弃女,本就该给点补偿。还对你们做了那样的事,要不是你警觉,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距离周六娘离开已经两个多月,这又是万物复苏的春日,这么说确实没错。
柳纭娘摆了摆手:“看到她就烦,我不想自找罪受。”
赵氏:“……”
“我要是你,就天天去烦她。也一定要她出点血,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她一脸义愤填膺。
可惜,柳纭娘并没有感同身受,到了后来,甚至还送了客。
无奈,赵氏只得出门。这儿回镇上有十多里路,去县城也是十多里,她站在路上沉思良久,有县城过来的马车问她是否要搭车,她本来都准备上了,想了想,又一口回绝。
她又等了一会儿,搭上了去县城的马车。
柳纭娘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孙家那么多的儿媳,为何赵氏一定要找周六娘的不自在?
若只是平时几句口舌恩怨,如今周六娘都离开了,家里的活那么忙,最多就是和人提起时多骂上几句,何必追到县城来?
镇上的人有一些一辈子也没有来过县城,对着陌生的地方,天然就心生畏惧。对着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更害怕了。
事实上,这才是正常人。
周家之前以为严家母子也是这样的,所以才有恃无恐。
结果,赵氏对周六娘的怨气,甚至超过了她对县城的恐惧……这里面一定有事!
于是,柳纭娘嘱咐严实看好孩子,去后院拉了马车,也跟着去了县城。
从彩云丢了那件事后,柳纭娘认为,哪怕手头再紧,也得准备马车。
她远远坠在后头,赵氏不知道严家有马车,只以为是顺路,毕竟不知高山镇,那条路上有十来个镇子,都得到县城采买,她丝毫没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