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县小红的眼睛便瞪大了,“难道婆婆连房内事都管的吗?”
王含蓄笑了,“倒不是说钻研算学有错,但许多规矩更板正的人家,老爷少爷们成年后,日里在内闺多加逗留,也是要招来教训的。如此便仿佛是沉溺于『妇』人温柔乡,耽误了外出的正事。”
屋内顿时响起一片嘘声,彬山来的一个勇武女娘——她虽是女娘,但却和男丁一样都留着青头,身上肌肉虬劲,自有一番英雄气概——不屑道,“这都什么臭鱼烂虾的规矩!除了显摆长辈的威风,还有什么!”
王并不否认这规矩的确让人不适,她尽量详尽回答女娘们的问题,“除了绣活以外有甚么娱乐?做算学题就是娱乐……偶尔也听戏,因为在本三亲六戚很多,每月总有三五场酒,随婆婆出去赴宴便可松散个半日,听听戏,和姐妹妯娌们闲话片刻,便是娱乐了。家风正的人家,除了过年以外,平日在家是不许饮酒赌博的,出赴宴也不敢多饮,唯有婆婆能有偶尔抹牌打马吊的资格,我们在旁帮着看看牌已经是难的放松了。”
“纳妾的人家颇多,不过书香第倒不常见,多个姨娘便是多一份使费,像我们家,也便是大伯因为无续娶,由婆婆做主抬举了一个姨娘,但容『色』也颇为平常,只是善于育儿罢了。不过即便不纳妾,也不出去吃那种荤酒……染指家下的丫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众女交头接耳,有人问,“家务事都是谁做主呢?”
这自是婆婆了,“外务一开始则是老爷,我们夫妻能做主的只有屋里的一小事,但若要人事任免——”这是个买活军内部的词儿。“那也还要老做主。这是由于老爷还在的缘故,老爷过世后,如果兄弟分家,那就自己能做自己的主,我们没有分家,因此还是老做主——老还年轻呢,不过五十岁不到,精明强干,家中都是她在管事。若是分了家,也不会轻松到哪儿去,除了接手家务外,还要时不时去给老问安,一日里应也是忙忙碌碌的,少有空闲的时光。”
又是一阵低声议论,还有人问,“若没有分家,那在外做活的女娘,她们的所要交公吗?”
“这自是要的,”王忙说,“没有分家,收入便都是归公,这一点不分男女,都由婆婆拿在手里,再往下分配。”
平心而论,王的日在此时绝算不上辛苦了,至少她不必做饭洗衣,这四个字在大敏朝代表的工作量半点儿不轻。这是个做什么都不方便的年代,体力活比想多多了。只是没事时候绣绣花而已,还有余裕发展个人的爱好——平民百姓哪有什么爱好呀?从早到晚,不都为自己的生活奔波?
若在从前,王过的是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她也不是没有盼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嘛,家婆手中握有最宝贵的权力便是财产权,儿媳『妇』所有的收入都将由她来支配。但如今她的叙述,显不能令买活军的女娘们满,她们对于熬上许多年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劳所毫无兴趣,云县小红皱了皱鼻,开始问负面的问题了。“听说富贵人家是有和离这么一说的,若是日过不下去,该怎么和离呢?”
她这么问,是因为如今的底层人家,很多婚姻连婚书都没有,不论是共妻、典妻、租妻,又或是另娶另嫁,都没有任何文书,完全由邻里长辈居中做保作证,也就没有和离一说了,小红出身底层,但现在有了身份,自便关心起了有身份人家的习俗。王回答道,“和离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只是多数不是因为日过不下去了和离。”
那是因为什么呢?“许多时候是因为两家发生了争执,要断这亲,妻家抢在夫家休妻前上和离,又或是女家势大,男家衰微,娘家兄弟上强令和离,将女方另嫁等等。”
“因为两人实在不喜欢对方而和离的很少就是了。”小红总结。
王点头称是,厅内顿时骂声一片,而她似乎已预料到许多女娘的反应,并不吃惊。谢双瑶趴在讲台上认真听着,不时招呼女娘们吃喝,“吃呀,吃呀,尝尝这巧克力,一人只有两块呢!”
这茶话会是私人聚会『性』质更强一的密会,气氛终究比会议要随放松,金逢春道自己猜不错,这是只有谢双瑶看好的近人才会被邀请参与的私宴,她们因此了一明显是仙宫体己的供给,瓜花生是随便吃的,一人还有一盒生生闪亮亮,说不出是什么材质,上头印着怪字,令人目眩神『迷』的东西——谢双瑶说是喝的,而且不禁止她们带回家去,金逢春即就没有。而另发了两个小小的薄片,是她口中说的巧克力,金逢春也不准备现在品味,她更多的心思已不自觉被谈话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