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吏目都是惊了,“哎呀呀,习惯了买地的日子,完全忘记了,外头不但没有分男女的公厕,澡堂也只有男子能用!”
“真是不便啊!难怪出差要有补贴呢!若是夏日也算了,偏偏川渝的冬日,感觉比咱们福建还要阴冷,好些天没见太阳了!”
“蜀犬吠日啊,一冬天见不着太阳怕都是常有的事,这湿气感觉钻人骨头!”
“不知道叙州可有女澡堂呢?”
叙州确实有一个女澡堂,不过遗憾的是,距离白帝城至少还要走半月的光景,毕竟是逆流而上,船速更慢。所以大家抱怨中,小雷等人都预约会剃头的小吴。回去就把头剃了,如此也少些洗澡时的顾虑。
众人七嘴八舌,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秦都督军营——白帝城本就是驻军所在,营房都是现成的,此时天暮,驻军正在换防,只见白杆兵步伐整齐,在清脆的甲片碰撞声中,沉重步伐几乎合一,自营房中肃穆而出,行列而去。众人这才跟着肃穆起来,老艾上前通报,自大营房内,有人出来把他们接应了进去。
大营房中,也是红烛高照——这就可见白杆兵的富裕了,他们的烛台都是纯黄铜的,看人举着便知道沉重,在烛光下金灿灿的十分耀眼,不少吏目好奇地环视周围,不过营房内也别无装饰,只是有些兵器架子,在板壁边上反着寒光。众人也不以为意,只扫了一眼,便上前和秦贞素见礼。
秦贞素大马金刀,坐在案前,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由得微微点头,和身后侍立的女将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女将便上前和众人见礼,她身量也有一米七以上,放在南面也算是女巨人一般的壮妇了——一米八以上的秦贞素,那在百姓眼里是神人降世,绝不可能是凡间血脉。
此女正是秦贞素的儿媳,亦是名门出身,能文能武,和买地的女吏目站在一起,除了装束、发型之外,气质谈吐都是自然融为一体。考察团内七八个女吏目,对她都十分亲近,真乃一见如故。又有秦氏、马氏的后生上前,和男吏目寒暄,于是众人分了四桌,上首一桌是秦贞素、吴老八、老艾,吴老八还点了赵金娥上前,四人坐了一张八仙桌,另外三桌则是子侄相陪。
四桌的菜色倒是都一样,都是一个大锅子放在桌上,上头烧了一大锅红彤彤的高汤,一掀锅盖,便闻到一股蚀骨的浓辣油香,光是这么一闻,就把众人的口水勾出来,又觉得浑身发热,似乎那才钻进骨头的寒气,已经被这辣味儿给驱逐出去了一般。
“说来,我这也是借花献佛,把买地传来的好辣椒,又用来招待买地的贵客——我们万州冬日太湿,没有辣味真难过冬,这味儿一尝过我就再也忘不了了!这锅子加辣椒,三五日不吃一顿,感觉什么好饭都不香!”
秦贞素也是快人快语,起身先提一杯酒,笑道,“我粗人一个,白杆兵用度也素来不宽,摆不出什么燕翅大席,便索性以平时军士们开宴加餐的饮食宴请相待,诸位贵客别嫌粗陋,也尝一尝我们万州的火锅!”
说着,便自饮一杯,众人忙都起身饮胜,纷纷笑道,“我们买地也有规矩,如此便很好!再贵重了说实话也不敢享用!”
“秦都督快人快语,撇开叙州帮自家兄弟不算,这是我们出买以来,本地贵人招待的饭菜中最合心意的一顿!”
他们所说,也是发自真心,众人如何看不出来,当下气氛更加热烈,又有人问道,“这桌上陈列的菜肴,倒都多是吃用过的,只是锅中的浓香,令人实在难忍馋涎——不知这是有什么讲究不成?这锅中放的,是荤油,还是素油?怎么半点油哈气没有,反而格外醇厚呢?”
也有人问道,“这筋筋脑脑是什么?是猪心?猪肺?”
他们身边,早有人眉飞色舞地笑道,“诸位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川人用锅子是千年以来的传统,这正是我们万州这里,最近几年琢磨出来的一种新锅子,叫做牛油红锅——这里,还用了你们买地的特产呢,就看你们能不能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