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桃娘:“……”
“咱们俩现在跟个乞丐一样,看见曾经认识的人,你好意思出去打招呼吗?”
周茗良不好意思!
他一开始还想要翻身,但是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找一点吃一点,想要挣扎又无力挣扎,便放弃了。现在他的想法是过一天算一天。
这大晚上的,闹这一场,也睡不着了,周茗良翻身坐起:“你说怎么办嘛?”
陈桃娘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闻着自己身上泛着臭味的被子,边上还有一堆从潲水桶里翻出来的鱼,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不是我要的日子,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
小时候她就不甘心留在本家,陈家没几个出息的人,她装得特别乖巧,让姑母将自己带到周家……她不想回陈家,也不想被胡乱嫁出去,于是她有意无意与周茗良交好,只是她没想到二人都两情相悦了还要被棒打鸳鸯。
周茗良最后竟然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她不甘心,便引导姑母让自己入宫。
入宫后她真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惜皇上不喜欢她……宫中的美人太多太多了。她并非不知道和周茗良一起离开后自己会有的下场,只是她在皇上那里失望了太久,也等了太久……与其在宫里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还不如和周茗良一起隐姓埋名,至少不会有人取她性命,再不用争!
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么富裕的周家,居然不给周茗良银子花。
落到如今地步,是陈桃娘怎么也想不到的。
她呜呜哭着,周茗良嫌弃她烦,这些天安慰了太多次,他已经累了。于是他翻了个身重新躺下,随便她哭不哭。
陈桃娘见状,真的越哭越伤心。
让她做什么都行,她真的不想再做乞丐了!
她就那么坐着,一夜到天明。没有人知道她想了什么。
又过了两天,陈桃娘听说附近有一个桥洞,里面住了不少人,她想要带着周茗良一起去。
周茗良不想去。
这边拿吃的东西特别近,本来乞丐不能在内城,他们俩能留在这里,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那些人哪怕不肯请他干活,看着周大人的份上,也不敢把他撵走。
等于附近这一片,没有人跟他们抢吃的。
但是,留在这里不是陈桃娘想要的。
“去那边嘛,这天越来越冷,咱们住在别人的屋檐下又不能点火,还是去桥洞里点一堆火取暖比较保险。”陈桃娘苦笑,“咱们有自己住的地方,也不怕被人撵了。”
认识周茗良的人很多,但也有人不认识他。两人一开始在外住的那几晚,经常睡到半夜被人叫醒撵走。
周茗良觉得这话有理:“搬过去也行,但你要答应我,如果我们在那地方吃不饱的话,咱们还得回来住。”
陈桃娘听得特别心酸。
两人争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最后,两人到底是搬去了新桥洞。
桥洞里原先住了其他的人,只是最近有个乞丐病死了,这才空了一点地方出来。凡是乞丐,身边都堆着不少的东西……因为他们所有的家当都带在身边。
周茗良身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两人的桥洞被他们带的被褥和衣物塞得满满当当。
又是一天深夜,两人的桥洞里忽然燃起了火光,然后一抹纤细的身影头也不回的跑走。
周茗良被烟呛醒,想要离开时发觉周围火光熊熊,他努力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还压着一个女人。这女人住在隔壁,头发花白,据说是个疯子。
周围的烟黑漆漆的,周茗良伸手去摸索,想要找到陈桃娘。可惜摸了半天,手被烧烫伤好几处,他呼吸都困难了,却始终找不见人。
救不出人,就得为自己考虑,周茗良努力推开了身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无意中摸到了她的头,摸到了满手黏腻,那触觉实在不怎么好。周茗良垂眸瞅了一眼,在一片烟雾中,他看到自己满手殷红。
他吓一跳,再想去看那个女人额头上的伤时,已经来不及,他转身往洞口奔,然后才发现门口堆着不少东西。他胸腔越来越堵,呼吸越来越艰难,吸了满口烟雾的他呛得咳嗽不止。
他趴在那一堆东西上努力伸出头,但很快火势燎了过来,察觉到身上传来的疼痛,他在一片昏昏沉沉里忽然想起两人虽然将洞口堵上,但是也留了机关,只要扯下其中一个包袱,就能有供一人进出的小洞。
可是,他推倒了好几个包袱,该出现的通道却始终没见。
周茗良又回头看了一眼,在一片烟雾中,他还是没有看见陈桃娘。
忽然,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应该是自己跑了,跑之前还将隔壁的大娘扔了过来。
想也知道,等到大火烧尽,这桥洞里剩下一男一女两具尸首,男的是他,女的自然就是陈桃娘了。
好一手金蝉脱壳!
周茗良努力想要推开堵住洞口的包袱,奈何他吸了不少烟,已经没有力气。他慢慢倒在了地上,昏昏沉沉间,他又想起今晚上睡觉之前,陈桃娘让他将包袱重新堆得更瓷实些。甚至两人搬到这个山洞里住也是陈桃娘的主意。
来的那天他就发现这个桥洞只有出口,此外没有其他可以通风的地方。但他没想到桥洞会着火,只是下意识觉得这地方不够安全。当时陈桃娘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