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姚成晃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也好办,我们俩成亲几年,住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都没有十天,本就不像是夫妻,我也没指望过你能回心转意与我过日子……这样吧,今天你就写一封和离书,我们好聚好散……”
姚成晃有些意动,奈何姚母不愿意,她带着儿媳来这一趟,是想把儿子带回家生孙子的,可不是为了把儿媳弄丢。当即就呵斥道:“康宝云,你糊涂了?赶紧闭嘴!”
楚云梨怡然不惧:“让我闭嘴也行,你今天必须把他给弄回家去,否则,我就要拿和离书回家另嫁!”
姚母惊呆了,女子这一生,嫁出去后除非守寡,否则是不会回娘家改嫁的。这嫁了人又回娘家的女子不管是谁对谁错,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尤其康宝云家中没有长辈,到时还要被村里的先看开黄腔。
“宝云,你……”
楚云梨打断她:“错不在我这里,你还是省着口水劝你儿子吧。”
姚母一想也对,只要儿子今天跟自己回去,康宝云就不会走。她扭头:“成晃,反正你今天已经告假,跟我回家。”
姚成晃当然不愿意,之前康宝云对他不冷不热,他也懒得培养感情。如今康宝云要走,他其实挺期待的。
本来都说好了要娶芬芳,奈何家里不答应,两人只能住在外面。芬芳就从那样的地方出来本就容易惹人议论,无名无分地跟着他,街上笑话芬芳的人不少。
没有康宝云的存在,哪怕家里不为二人成亲,议论芬芳的人也要少些。只为了让康宝云闹着要和离书,他今天也不能回。
“娘,是这样的,芬芳在去年找到了她的弟弟,前两天她弟媳妇生孩子了,她早就想回去看看的,可我一直不得空,本来我想今天早点从家里回来陪她去一趟,只是如此一来,在两边都待不了多久,反正父亲生辰已经过了,那正好,我今天陪她回娘家住一天。”
姚母险些被这个混账儿子给气死。
这都是什么事呀?
当着媳妇的面说要陪外头胡混的女人回娘家……这是生怕媳妇不生气?
“芬芳,你给我滚出来!”
姚母撸袖子就要冲进去抓人,姚成晃见状,急忙拦住母亲:“娘,这不关芬芳的事,是我非要和她在一起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姚成晃,你要气死你娘是不是?”姚母看到儿子把那个女人护的跟生鸡蛋似的,生怕自己伤着人家,气得口不择言,“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家,以后就别再认我这个娘!”
姚成晃心里明白,不能再跟母亲吵了,再吵的话,可能真的要把人气出个好歹,他目光一转,看向了楚云梨,冷笑道:“好啊,你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妙啊,别以为我今天回去了就会和你圆房,我呸!你这人看着老实,小心思这么多,我才不会如你的愿!”
楚云梨知道,不管他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反正嘴上都会这么说。她也懒得辩解,只道:“你尽管给我一封和离书,看我接不接就知道我的想法了。”
“不行!”姚母一把抓住楚云梨,“宝云,你千万别因为一时之气做出糊涂事。成晃跟那个贱人长久不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家……咱们女人要是和离,外头会说许多难听话,会说你没人要,到时你一定会后悔。”
楚云梨不看她,只看着姚成晃。
姚成晃若有所思:“你等着,我去街上写。”
语罢,冲进屋里,抓住芬芳就往外跑。
他特别想要摆脱康宝云,可母亲明显不让。如果他执意这么做的话,兴许会把亲娘给气着。年纪大了的人,经不起气。
还是先躲开吧!
家里的活儿那么多,婆媳俩找不到他,也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很快就回去了。
姚母真怕儿子去写和离书,下意识追上去抓人。可是儿子太灵巧,她连衣角都碰不到,干脆去抓芬芳。
没想到一伸手就拽住了,姚母恨毒了这个把儿子勾在外头不好好过日子的女人,当即扑上去又咬又抓又挠。心中恨意滔天,下手自然就重,芬芳被咬得尖叫痛哭。
楚云梨站在旁边事不关己,从头到尾都没有上前拉扯。等到姚成晃费力地把二人分开时,芬芳已经被活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姚母张着血盆大口,还不肯罢休,还要扑上去咬人。
芬芳吓得瑟瑟发抖,姚成晃心疼佳人,尖叫着吼道:“娘,你疯了吗?你又不是狗,怎么咬人呢?赶紧撒开!”
他怕二人又纠缠起来……主要是母亲下手很重,万一又让芬芳受伤,得花银子治,还得费心哄。
芬芳曾经是很红的花娘,如今从良了,花楼那边却并没有放弃她,时常叫她回去,并且有好多老客还在等着她。如果芬芳愿意的话,甚至还能给那些富家老爷做妾。姚成晃不敢把她伤得太深,怕她一去不回。来自姚家的阻力,都是他一人顶着,从来不让家人在芬芳面前说难听的话。
今儿弄成这样是他没想到的,就现在这样都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再让母亲咬上一口,芬芳绝对会离开他。姚成晃越想越害怕,狠狠推开了母亲。
这一下,直接把姚母推倒在地上。
姚母不敢相信自己疼了多年的亲儿子会这样对待她,身上疼痛传来,却不及心里痛。她好半晌都回不过神。
姚成晃认为母亲皮糙肉厚,摔这一下应该不会受伤,已经去护着芬芳了。
姚母见儿子没有多看自己一眼,更别提过来扶她,只围着那个女人嘘寒问暖,眼泪顿时滚滚而落。
“姚成晃,今天我和这个叫芬芳的女人你必须选一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姚成晃身子僵住。
芬芳手臂上的肉都掉了一块,伤口深可见骨。这地方注定会留疤了,芬芳很爱美,肯定会难受……这件事情如果不给她一个交代的话,两人之间就真的完了。
还是那句话,姚成晃不可能冲亲娘吼,他目光落到了这才缓缓上前扶母亲的妻子身上:“康宝云,你故意把娘叫来,闹腾成这样……以前是我小看你了。你做这些,不就是想把我弄回去与你过日子么?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和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再做夫妻!”
他弯腰将芬芳打横抱起,一遛烟就跑了。
楚云梨没有去追,将姚母扶到了椅子上,问:“要不要紧?”
姚母真的很伤心,哭得肝肠寸断,趴在桌上浑身都在颤抖。
康宝云都习惯了公公婆婆不把她当一回事,楚云梨也没有追问,也没出声安慰,而是坐在了她对面。
一刻钟不到,姚成晃去而复返,带回来了一张墨迹未干的和离书,上面还有个鲜红的指印。她进门后谁也不看,一巴掌将那张纸拍在了楚云梨面前。他板着脸一字一句地道:“康宝云,从今日起,你我夫妻情断,此后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再无干系!”
楚云梨将那张纸拿起,康宝云没有读过书,不过她挺聪明,耳濡目染之下,也认识了许多字。这确实是一张和离书无疑,她吹了吹,冷笑道:“姚成晃,你这是拿这张和离书来给芬芳一个交代?”
姚成晃有些紧张,因为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凡是嫁人之后的女子想要回娘家再嫁,都要承受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尤其康宝江是个读书人,名声很要紧。康宝云为了弟弟愿意付出许多,肯定不愿意因为自己和离而毁了弟弟名声……今儿口口声声说要离开姚家,要离开他。多半是为了逼迫母亲将他带回家。
“怎么,你要反悔?”
楚云梨似笑非笑:“放心,你都把这么要紧的东西写出来了,我自然不会让你收回。这东西我收下了,咱俩之间……就这样吧。”
姚成晃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看着对面的母亲。
姚母没想到儿子真把这个东西拿来了,更没想到的是康宝云居然真的愿意接。
“康宝云,你不要名声了么?”
楚云梨叹口气:“我勉强了几年了,实在是太难。”
姚母伸手就要来夺那张纸,抓了一个空后,焦急道:“别人会笑话你的。”
楚云梨嘲讽道:“姚成晃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他在城里干的这些破事你们虽然瞒得好,但村里离这里不远,也有不少人知道,你以为那些人就不笑话我吗?反正都要被人笑话,还不如回娘家再嫁得个实惠。”
她将那张纸叠好放在袖子里,打算一会儿就去衙门取回婚书……别看村里的人家不富裕,因为村长是大人远房亲戚的缘故,村里人都知道有婚书和契书要拿到衙门去交给师爷公证。
因此,夫妻之间和离,得取回婚书才算数!
姚母傻眼了。
“宝云,我只认你这一个媳妇,你不能这么做,赶紧把那东西给我毁掉。当初娶你过门,我给了聘礼的。”
楚云梨答道:“那我也有嫁妆呀,回头哪些东西给你留下,我只带换洗的衣物和被褥回家。”
姚母下意识否决:“不行,你那一堆破烂哪里值得起我给的聘礼?”
楚云梨不与她争执,看向姚成晃:“你要还聘礼?”
“不不不,你不用还。”姚成晃嘴上没说,心里其实很明白,是他亏欠了康宝云。
楚云梨点点头:“那我先去衙门一趟,你们忙。”
语罢,施施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