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志强看了傅彪一眼,垂下头说:“那天下着大雨,往月亮泡去可以先往东走省道,再往东南进入乡道,最后往西南走一段他们自己修的沙石路就到了。这样走虽然方便,但出城的地方和下省道进入乡道的地方有摄像头。为了躲开这两个摄像头,我冒着大雨从南边出城,之后往东南走田间的机耕路。雨天机耕路全是烂泥,电动车走不动,我把电动车藏在树丛里,踩着烂泥水走到东大坝,从大坝趟着齐腰的水往东南走到月亮泡(金铎和邱文明曾在一个月夜沿这条线路逃出月亮泡,现在文志强逆行进入月亮泡)。”
一个流动售货车过来,傅彪买了两瓶水,文志强接过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那天晚上,我到地方是晚上九点多,金铎的房间亮着灯,邱瘸子和工人住的房间也都亮着灯。我躲在苇塘里,天下着大雨,下半身泡在水里,三伏天晚上泡水里也挺凉,我一直等到11点多,看见金铎卧室的灯灭了,后院和前院各有一盏夜明灯,大雨中光线暗淡,前院和后院几乎就是黑的。我走出苇塘,悄悄往金铎卧室的北窗户摸过去。三只狗提前宋总派人投了药,这时候药力发作,听力和嗅觉都丧失了。天上一阵雷,一道闪,大雨下的天昏地暗,我暗自庆幸,天助我也!──操他妈的!”文成强暴了一句粗口,自嘲地笑了笑,不说了。
傅彪正听的入迷,催促道:“后来呢?”
文志强看了一眼傅彪说:“后来?┄┄不敢想,不爱想,一想心疼,肝儿颤。”
傅彪知道‘后来’是文志强的疼处,不好再说什么,两人沉默着。文志强继续看天上的云;傅彪眼光落在广场的病人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文志强长出一口气说:“你想知道后来怎么样?是不?”
傅彪点点头说:“我也想整明白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和相哥都不得劲儿。”
文志强又喝了一口水说:“我一直等到金铎房间熄了灯,又过了一会儿,估计他睡着了,我悄悄地摸过去,把窗户玻璃划出一个洞,取下玻璃,从圆洞往里正看,金铎躺在床上,我举枪瞄准他脑袋开了两枪。开完枪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床上的人一点也没挣扎,我心里不踏实,就从外边打开窗户跳进去,掀开被子一看,坏了!床上是一个人体模型。我转身跳出窗户,双脚刚落地,好几个强光手电一齐亮了,我被晃的睁不开眼睛,我举着枪,低着头,闭着眼睛往外冲。突然眼前一亮,一个雪亮的光球飞过来,我就像被电击了,浑身瘫软躺倒在泥地上。雨还在下,雨滴落在脸上凉凉的,我意识清醒,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不能动弹了。”
傅彪爆了一句粗口说:“卧草!这么说,他们早有准备呀?”
文志强苦笑着说:“是呀,他们等我多时了。”
傅彪说:“后来呢?”
文志强说:“后来他们关了强光手电,一群人围了过来。一个人说整死他,扔泡子里沤泥;另一个人踢了我一脚说,看看,这就是文大侠,有名的杀手,咋这德性了呢?他们嘻嘻哈哈说笑。”
傅彪问:“你不能动弹,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文志强说:“对,意识清醒,浑身无力,就像刚睡醒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