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时候了,只有她们娘儿三个,直接问无妨。
温瑛命服侍的人都出去,问王熙鸾:“瑚儿可和你说了凤丫头的事?”
“我的事?是什么事?”王熙凤先是十分不解,几瞬之间,她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左手被温瑛拉着,右臂被王熙凤拽住,王熙鸾想到贾瑚的话,装傻充愣:“娘,什么呀?我和瑚大哥哥一个月没见,别的都说不完,怎么会说凤姐姐的事?”
她装得极像,不但把王熙凤给蒙住,连温瑛都信了。
但温瑛随即就觉得不对。
今日的事定是老爷和瑚儿仔细商量过的,老爷和她说完今日的事,跟着就让她不必再给凤丫头寻亲事,这事一定和今日的事有关,瑚儿定然知道。
她看出来了,瑚儿连夺嫡的事都让鸾儿知道,还会有什么事不告诉鸾儿?
“你别装傻!”温瑛轻轻拍她的手,“我问你,凤丫头的事,你真一个字都不知道?”
王熙凤又紧张起来。
前有娘亲后有姐姐,王熙鸾知道装傻不管用了。
但她并没和盘托出,而是问:“爹是怎么和娘说的?”
温瑛一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又耍滑,是不是?”
王熙鸾正经道:“我怕娘说的和我知道的不是一件事儿呀。”
温瑛拿她没法儿,只得把王子腾的话说了。
见王熙鸾身后的王熙凤霎时面色隐隐发白,温瑛催王熙鸾:“你知道什么就快说罢!女子婚事多重要你也知道,你爹到底想把凤丫头许给哪家?咱们知道也好早做准备。”
王熙鸾感觉到王熙凤正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便一伸手,先把她抱进怀里,想了想说:“娘,凤姐姐,你们都别急,听我慢慢儿说。”
得知王熙鸾真比她知道得多,温瑛反不急了。
她道:“你说。”
王熙鸾又问:“爹真就告诉了娘这些?别的没了?”
温瑛叹道:“就是这些,多的一句没有。”
王熙鸾道:“我大概知道爹想把凤姐姐许给哪家,但我不能说。”
温瑛忙问:“这是为什么?”
王熙鸾手轻柔的抚着王熙凤僵直的腰背。
她知道王熙凤在强作镇定。
“因为这桩婚事要成有许多前提,爹不确定这些前提是否都能达成。婚事是极好的婚事,若现在说出来,万一没成,不是白高兴一场?”
王熙鸾斟酌着道:“娘和姐姐只管放心,爹并非要让姐姐去做哪位皇子的妃妾,也非要让姐姐往高门里攀。”
她这话说完,温瑛和王熙凤都在心中猜测王子腾中意的究竟是哪家。
温瑛已经在遍数京中适龄的好男子了。
“你说了这么多,没告诉我们是谁,还平白又让我猜是什么婚事还得要许多前提。”温瑛无奈叹道,“早知我就不问你了。”
王熙鸾其实也很想直接说!
但她太了解王熙凤了,她知道不能说。
万一有个意外没成,王熙凤受的打击就大了。
“吃饭吧吃饭,都这么晚了。”王熙鸾赶紧转移话题。
温瑛看王熙鸾一眼,唤人:“摆饭。”
她和王熙凤道:“一会子吃完了你们两个就回去!凤丫头,我许你怎么逼问鸾丫头都行!”
王熙鸾忙求:“好姐姐,我是真不能说,你饶了我吧!我只能说真是极好的婚事……”
她做出一副可怜样子,把王熙凤逗笑了。
“别做出这个样子!谁不知道你王熙鸾一身好功夫,别说我逼问你了,你别怕我问,把我绑起来就算好的!”王熙凤嗔她。
“那,我算是把这事糊弄过去了?”王熙鸾忙着问。
温瑛王熙凤笑了一场,知道在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问。只是往后不免常猜她说的“极好的婚事”到底是哪家。
每日空闲的时间都在想侄女儿的婚事,温瑛就用这个法子强迫她自己不去担心王子腾。
话还是她和二妹妹说的,自家人都不相信老爷怎么行?
这日,贾瑚回到荣国公府时已是夜晚。
和王熙鸾见面后,王子腾没放他回府,而是直接带他到了京营先和诸位总兵指挥使见面。
诸将军面上都蒙着纱布,只露出额头和眼睛。但贾瑚仍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住了。
王子腾还留给他一半亲兵,这些亲兵里为首的知道贾瑚本事,对贾瑚深为佩服。
和王子腾约定明日他就住到京营里,又拿了王子腾给他的,写着最好要带什么东西的一叠纸,随便用了晚饭,贾瑚才往荣国公府回去。
他一路上犹在思索王子腾告诉他的诸将军脾气性格品行,谁是心腹,谁是滑头,谁性子有些傲可能会不服他。还有王子腾带出去的十一个位在四品以上的将军里,有六个是值得信的,五个却是仍忠于忠勇亲王的。
王子腾准备借这次离京,直接把这些人处置了。
他没和贾瑚明说打算会用什么手段。但贾瑚猜到,王子腾应是准备让这一个总兵两个指挥使一个指挥同知一个指挥佥事直接染上时疫。
真是……杀伐决断,手段狠毒。
但王子腾不狠,将来受苦的说不定就是王家和贾家了。
他得尽快把不及王子腾之处补上。
贾瑚出宫时,已命人回荣国公府,告诉王子腾升定安侯,离京查验各城情况,他暂代王子腾九门提督之职的消息。
荣庆堂内,贾母和张问雁都惊得半日没说话。
在前院住着的贾琏温修昀也都不大敢信。
京中防疫之法是贾瑚想出,荣国公府是贾瑚当家做主,这一个多月自然规矩极严。
贾政王宜和等所居的东院彻底和荣国公府余下地方隔开,贾政王宜和等不必每日给贾母请安,两边人也不得无令随意往来。
张问雁带着卫姨娘和贾琮暂搬到贾母正房后面院子居住,每日一处起居也省事。
贾瑚本还想把温修昀贾琏都挪到一处,但虑到人住得太密集也不好,便仍让他们各自住在前院。
连宁国公府贾蓉贾蔷也不来上学,贾代儒自然是不来给薛蟠贾宝玉上课了。虽外头时疫蔓延,贾瑚也没叫他们停了功课。
看薛蟠贾宝玉都已有了规矩,贾瑚便直接把他们挪到学堂后边院子居住,和贾琏温修昀的院子也近,方便一处管着。他们四人也不再每日早晚往荣庆堂请安。
贾瑚则仍是住在同尘斋。
把自己这房的规矩立下,贾瑚也建议贾政王宜和依此法而行,每日撒药水驱瘟,出门的和不出门的人分开住,但有发现有时疫症状的,立刻送去京营,并把同住的人隔开。
京里现施行的就是贾瑚之法,贾政王宜和自然知道有用。这时不是赌气的时候,东院也照这法子立下规矩。
但贾政王宜和夫妻谁也不是贾瑚,东院里的人和贾瑚手下的人也不相同。
按这规矩行事,银子就像是流水似的往外撒,自然有起了贪心的人。
出门回来的人要洗澡更衣,是官中给拨银子买柴烧水。有那舍不得银钱的人,不肯出门一回就洗一回澡换一回衣服,也舍不得吃饭之前拿煮药的水泡手,这些都埋下隐患。
二三十日里,荣国公府共送出去二十四个染了时疫的人,里头光东院的人就有十八个。
而东院的人加起来也只有一百出头,不比荣国公府人多,服侍的人也多,比东院多了两倍。
贾政王宜和吵了几场,到底求贾瑚帮着整治整治他们这边。
和东院一门之隔,不管是于情于理贾瑚都得帮。他派人过去查了几日,查出几个贪墨误事的,都被暂革职留在府内,等时疫结束就打发到庄子上。
贾瑚本以为东院从此能安稳了,谁知没过几日,贾政姨娘赵氏被发现染上了时疫。
王宜和立时就要把赵氏送出去,连服侍赵氏的丫头们都要关起来观察。
但赵氏的腹中还怀着贾政的孩子,已有了五六个月,贾政不忍赵氏离京出去,露出想把赵氏发病瞒下来的意思。
“毕竟是贾家的血脉……”
“老爷别在这里糊涂了!”王宜和大怒,“什么贾家的血脉?不过一个不知男女的庶出孩子,在老爷心里竟比得上珠儿了?这院子就这么大,把她留下,给珠儿染上怎么办?她就住在我后头,老爷是连我也不顾了?”
贾政也知他想得不妥,但被王宜和劈头盖脸骂了这么些,他面上挂不住,便道:“她染上时疫还不是因前些日子规矩不严……”
王宜和拍案大骂:“我呸!老爷的意思是要怪我?都是规矩不严,在一个院子里头住着,怎么只她得了时疫,柳氏周氏都好好儿的?还不是因柳氏周氏都老实安分,别说自己了,连丫头都不大出门儿,只有那赵氏,仗着肚子里有个孩子,成日不是要这个就要那个,她吃不上菜?我也吃不上!外头多少人得病她不怕,非要说屋里闷要出门散心,在院子里头挺着她那肚子乱晃!碰人就说话!她染上时疫纯属活该!”
“她这副脾气还不是老爷惯出来的!老爷舍不得她肚里孩子,偏是你害死了他!”王宜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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