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瑛打量两眼贾瑚,笑问他:“等急了?”
贾瑚忙道:“小婿不敢,岳母大人自然要全了礼才来。”
张问雁道:“去,还不去护着你媳妇?”
贾瑚看张问雁一眼,和王熙鸾互行了礼,立在王熙鸾旁边。
温瑛似笑非笑:“好个张姐姐,这还当着我的面儿呢……”
张问雁挽住温瑛的手,说说笑笑进了里头。贾母站起来笑请温瑛坐,诸人团团归座,贾迎春等也来见礼。
因才刚正说到孩子们的婚事,贾母看自重进屋内后,贾瑚眼神就没离了王熙鸾,再看王熙鸾身量已只差一二寸就和她娘一样,模样儿也越发生得好了,心下便不由想到贾瑚王熙鸾年岁差得确实有些大,真等到王熙鸾十五六两人才成婚,那时贾瑚都二十一二了,实是有些大,心下便起了想让贾瑚王熙鸾早二年就成婚的念头。
但婚事的话不好当着孩子们说,贾母便对温瑛笑说:“求定安伯夫人今日可怜可怜我们瑚儿,许两个孩子说几句话。这屋里这么些人,瑚儿一贯是知礼的,我拿荣国府名声担保,他必不会唐突了鸾丫头。”
温瑛看时辰还早,再看贾母说得恳切,便笑道:“老太太都这么说了,我不应下,也太不近人情了。”她对贾瑚沉了声儿道:“今儿全是看在老太太和你娘面子上,你可仔细些!”
贾瑚忙着谢过贾母温瑛等,来至王熙鸾身边请她。
王熙鸾半是假装半是真有些不好意思,含羞带怯的行了礼,和贾瑚往旁边侧间行去。
贾母等看了他两个情状,自然要笑话几句。说话间,贾母又说天晚了,让乳母们把贾迎春三个孩子都抱回屋里。
温瑛知机,笑说:“原来老太太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好个张姐姐,和老太太婆媳两个算计我。”
张问雁本不知是何事,见这样倒有几分明白。她不好在贾母跟前儿辩这事和她没关系,便忙站起来要赔礼。
倒是贾母先开口笑道:“温夫人误会了,这不关我这老大媳妇的事,是我老婆子突然有话想和夫人商议。”
温瑛忙道:“老太太有什么话只管说,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心里过不去。”
贾母先和张问雁笑说:“快给温夫人斟茶!”
张问雁依言,真亲给温瑛斟满了茶。
温瑛捧杯笑道:“老太太这副阵仗,难道是今日便想抢走我鸾儿?”
贾母笑呵呵道:“我倒是想今日就让鸾丫头变成贾家的人,又怕温夫人再也不肯迈入荣国府的门儿。”
看气氛差不多了,贾母方说正事,先从今日贾珠和秦可卿婚事说起,说到贾珠秦可卿和贾瑚王熙鸾都是差着六岁,贾珠已经成婚了,她做祖母的不忍心贾瑚再等到二十来岁。
“瑚儿是后年正月出孝,那时鸾丫头十三,说小确实小些,若不是瑚儿出孝就十九,我也不会和夫人提这事。都说成家立业,也不是我吹捧自家孩子,大后年春闱瑚儿下场,十有八·九能中,那时也不知这孩子是外放还是留京。若留京还好,可若万一外放,那时还没成婚,倒不好办了。所以我想着,亲家家里能否通融一二,等后年瑚儿出孝两家就预备婚事,先把这桩大事落定,往后瑚儿是春闱也好,做官也好,心也就安定了。”贾母郑重和温瑛说。
看温瑛凝神思索,贾母还道:“两个孩子是从小儿一处长大,夫人知道瑚儿这孩子有多看重鸾丫头。再者鸾丫头也是我和瑚儿母亲看着长大的,她若过来,我们家里半分儿委屈都不会给她受。还望亲家夫人将我的话转告亲家老爷。若能应准,我们家让瑚儿一天一趟的往府上拜谢。”
听得贾母这一番话,张问雁不禁心下意动,紧盯着温瑛不放。
温瑛是早和王子腾商议好,愿意让王熙鸾早出阁两年。
但此时在贾母张问雁面前,温瑛半句口风都不透,反略有几分为难道:“老太太的意思我都明白,鸾丫头是从小在贵府里上学,瑚儿这孩子说是我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老太太想让孩子们早日好好过日子,我也不是不想。”
“但您也知道,我和我们老爷一辈子就鸾儿一个亲生的女儿,爱她如珍似宝,前些年本想多留她几年才放她出阁。因定了瑚儿,我们知道瑚儿比鸾儿大这么些,怕多留不了鸾儿了,想的是好歹能留鸾儿到十五六,及笄了再让她出阁。可老太太今日的意思,是等鸾儿十三,不到十四就办婚事,算算只剩不到两年,真是叫我心里舍不得。”温瑛说着,不由真落下泪来。
看温瑛红了眼圈儿,话音都哽咽了,贾母先给张问雁使眼色,自家也起身来到温瑛面前,婆媳两个围着温瑛,贾母道:“夫人的话我也懂,就比方我们家里元春丫头,也是说话就要出门子了,我这心里也……就是亲家老爷夫人不答应,我心里也毫无怨言的。”
温瑛把贾母扶到主位上坐了,拭泪道:“这事还容我和我们老爷商议。好歹两府上离得不远,我还想求老太太一件事,若两个孩子真成了婚,许我们偶然接她回去住两日。”
贾母听温瑛这话里有戏,忙道:“别说接鸾丫头回去住两日,便是让瑚儿跟去孝顺亲家老爷夫人,也是他做女婿的应该的。”
找到能治王明玥的药了。
和王熙凤把话说开了。
贾珠看开,想和秦可卿好好过日子了。
这一处隔间里就她和贾瑚两个人,王熙鸾面上的红晕一直没下去,眼睛亮晶晶的,说的都是高兴的事儿。
贾瑚微微笑着,看王熙鸾语笑嫣然,眼中神色越来越温柔。
说完最后一句,王熙鸾终于觉得被贾瑚看得受不住,禁不住嗔他:“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贾瑚凑近王熙鸾,嘴唇在她耳边张合。
“我喜欢……”
王熙鸾觉得她从头发丝儿到指尖都开始发烫。
“鸾儿如今越来越容易羞了。”贾瑚的轻笑让王熙鸾的耳朵烧起来。
“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贾瑚遗憾地离王熙鸾远了些,轻声却认真说道。
“真的吗?”过了好一会儿,王熙鸾看向贾瑚,“你真这么觉得?”
贾瑚笑了几声,柔声对她说:“真的,鸾儿难道没发现?你想想以前是什么样儿,现在又是什么样儿。”
“算了,鸾儿还是别想了。”贾瑚颇带几分揶揄,“看你现在脸就这么红,若再想起以前,那还了得!”
“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这话一出口,贾瑚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王熙鸾自己也愣住了。
这……还是她吗?
正愣怔间,丫头们在外道:“大爷,亲家夫人要走了,老太太让您把鸾姑娘好生送过去。”
贾瑚站起来,对王熙鸾弯腰:“鸾妹妹,请。”
王熙鸾舒一口气,拿手背贴着脸,先贾瑚一步迈出隔间,努力深呼吸,好让身上的热散去些。
偏路上贾瑚还悄声问她:“琏儿托我问你,今日凤妹妹怎么没来?”
王熙鸾只能告诉他几句话,说完听贾瑚道“原来如此,这就不奇怪了”,脸更红了。
幸而天色已黑,荣庆堂各处虽然点着明晃晃的灯烛,但终究比不过白日亮堂。温瑛已在门口等着王熙鸾,王熙鸾尽量往阴影里走,走到门口时,自觉已经和往常差不太多。
看到王熙鸾两颊带着红晕,眼睛里水汪汪的,温瑛深深看了贾瑚一眼。
贾瑚低头行礼,面上分毫不见心虚,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贾母把温瑛送到二门,张问雁更是亲领着贾瑚送她们母女上了车。
这么大的阵仗,让王熙鸾心中疑惑。
车行出宁荣街,王熙鸾便问:“娘,怎么今日老太太和张伯娘都这么客气?”
温瑛待要和王熙鸾说,想到王熙鸾出来时的神情,又怕姑娘大了,知道事儿了,和她说了让她心里多想,一个不好坏了规矩,便只道:“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先别问。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知道。”
看她说完没过多久,王熙鸾双颊又泛起红晕,比她才从荣庆堂出来还甚,温瑛无奈叹了一声。
孩子太聪明有时候也不是好事,想瞒她什么都瞒不过去。
温瑛只得拉着王熙鸾的手,把今晚贾母和她说的事告诉了她,殷殷叮嘱:“今日珠儿成婚,他媳妇只比你大一岁不是?离过年只有两个月,你也要十二了。本朝的规矩是女子十二就能成婚,你在我做娘的眼里还是小孩子,但在外人看来,已经长成能出阁。往后若还和瑚儿见面,千万注意着不许越礼,不然人家不说瑚儿,都只说你做女儿的不守礼。你们尚未成婚,吃亏的还是你。”
王熙鸾知道这里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看温瑛面色凝重,她也极严肃的应下。
温瑛还道:“多说三四年,少说一二年,你就要出阁了。别让瑚小子觉得娶你多容易,咱们此时越抻着他家,他家才越知道难得,才越尊重你。你今日也看了珠儿媳妇,娘不想你有半分可能也成那样。”
这都是娘在这里宝贵的人生经验,王熙鸾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极认真的答应了。
荣国府内,张问雁一路往荣庆堂走,一路笑着也和贾瑚说了今晚的事:“如今你可高兴了?若定安伯府答应,只要再等二年,鸾丫头就是咱家的人了,你就能天天见着她,再也不用想见她一回费尽心思。”
谁知等了半日,张问雁也没等着贾瑚说话。
她疑惑问:“难道你竟不高兴?这倒让我糊涂了。”
“能早日和鸾儿成婚我自然高兴。”贾瑚终于开了口,“但两年后鸾儿才十三四,还没及笄,说来是个孩子,就要在这府里当家管事不得歇,我又舍不得。”
张问雁听了无奈道:“罢了,你不如直说想让鸾丫头再清清静静高兴几年。你舍不得她劳累,我还撑得住,再替你们管几年府里就是了。”
贾瑚住脚,对张问雁作揖:“多谢母亲。”
张问雁摇头,才要说话,前边来了几个人,传贾母的话:“老太太说天晚了,让太太和大爷不必再过去,请各自回去罢。”
“我自己回去,你也去罢。”张问雁对贾瑚摆手。
目送张问雁行得远了,贾瑚才往他内书房行去。
贾琏在贾瑚内书房等了一个多时辰,看贾瑚终于回来,他迎上去殷勤给贾瑚摘斗篷,问:“大哥,凤妹妹今日到底为什么没来?”
贾瑚待要说,看温修昀也在屋内,倒不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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