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淑然讪讪:“姐姐看出来了?”
赵真真肩膀一动,把邱淑然头顶起来,又拿手指戳她额头,嗤道:“认识两年多了,我还不知道你?说,为什么?你还哪儿不高兴?”
邱淑然又慢慢倒回赵真真肩上,低声道:“知道是知道,还不许人家慢慢儿的才想开么。比如小时候上学,难道真真姐是先生教了,立时就能会?我可不信。”
赵真真双手放在邱淑然肩膀把她抬起来,摇晃她道:“淑然!今次是鸾妹妹大度不和你计较!你快些把贾监生给忘了!往后再不许做这样傻事!”
邱淑然被晃得头晕眼花,索性就势往床上一倒,把脸埋在被子里道:“我中午就在姐姐这儿歇了罢,我不回去了!”
赵真真无法,把邱淑然往里推推,她自己也上了床,两个人便枕着一个枕头,盖着一条被子,一起睡了午觉。
午觉起身梳洗一回,略醒醒神,王熙鸾出门到了赵真真正房,分明看见睡前还在东厢房的邱淑然是和赵真真一起梳头的,却半句也不多问,只说一回这个簪子精巧,那个手镯别致的话。
赵真真最后正正发间簪钗,笑道:“前儿说请妹妹带刀来,让我和淑然妹妹见识见识,不知妹妹今儿可带了?”
王熙鸾自然带了,命白鹭等把匣子——王熙鸾已经从贾敏库里找出更合适放双刀的匣子——拿过来,从匣中取出那对弯刀,放在赵真真邱淑然手里一人一把。
两人看王熙鸾毫不费力便一手掂得一个,以为刀不重,谁知自己拿了才觉出分量,两只手拿着都觉得有些沉。
赵真真小心翼翼握住刀把,从刀鞘中抽出一点刀刃,见寒光乍现,不觉发出一声惊叹。
邱淑然学着赵真真的样儿,也小心拉开一点——
看见刀身如水映出她的脸,和她虽然笑着却掩不住落寞的神情。
难道她在真真姐和鸾妹妹眼里,一直是这样的吗?
鸾妹妹……
邱淑然慢慢把刀收回,看向王熙鸾,看见她清澈的眸子里只有半分诧异几分笑意,并无其它任何情绪。
其实鸾妹妹……并没把她对贾监生的放不下放在心上过罢?
赵真真先把自己手上刀交还王熙鸾,然后替邱淑然也还了,笑道:“鸾妹妹,你看我这院子够不够大?够不够你给我们演练一回的?”
王熙鸾笑道:“够了够了,我不过学的皮毛,叫真真姐说的,倒和我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高手一样,一个院子不够,还得飞檐走壁!”
赵真真笑了一回,拉着邱淑然到廊下,看王熙鸾在院子里舞起双刀,身姿翩跹,轻若鸿雁,手中凛凛寒光,摄人心魄。
她悄声问:“淑然,你觉得……”
回应她的,是邱淑然一声轻轻叹息。
济南和金陵相隔千五百里,可走陆路也可走水路。王熙鸾惦念着王熙凤,怕她和身边丫头婆子们大半都未坐过船,若走水路去金陵,再在路上晕船伤身,到了金陵还要养十天半个月,倒不如坐车骑马,因此便走的陆路。
三月十六出发,行得半个月,四月出头入了金陵城,此时已是夏日。
越近金陵,王熙鸾心里就越不安。金陵济南往返一次,快也要一二十日,书信上的消息总有将近一个月的延迟。二月下旬她收到金陵来信,信上就说郑氏熬过了冬天,但情况还是不好。如今又是一个多月过去,真不知情况如何了。
到了老宅门前下车,王熙鸾第一眼先提着心往门口看去,见门上并无白色,方暂放了心。
看来郑氏好歹还活着呢。
第二眼,王熙鸾才看向迎出大门的王熙凤。
半年多没见,王熙凤人长高了些,身上却瘦了几乎半个,腰几不盈一握,往日顾盼生姿的凤眼也失了光彩。还有她手腕上戴着的胭脂玉镯本是她和王熙鸾一人一对儿的,去岁时每每戴上都有些滞涩了,现下却悬在空中,更显得王熙凤手腕细瘦伶仃。
王熙鸾顾不得别的,立时就奔到王熙凤面前,抓起王熙凤的手,忽然憋不住眼泪:“凤姐姐!怎么瘦成这样了!”
王熙凤看见王熙鸾,眼里慢慢闪现光亮,她抽出一只手搭在王熙鸾肩膀上,含泪笑道:“刚到金陵你就哭,这还要住段日子,你可别日日都哭!”
听她声音还是以往声调,王熙鸾暂把这一茬掀过,看旁边立着的王仁也是神情憔悴,春涧几个也都瘦了不少,便知这段日子他们没人少操了半分儿心,便把嘴边的埋怨又咽了回去。倒是白总管娘子看着还是和以前一样。
门口不是说话之地,王熙鸾和王仁互见了礼,便道:“先进去罢。凤姐姐,你给我预备的屋子在哪儿?我先叫他们把东西放过去。”
王熙凤笑道:“我本来想给你另开一院,但想到如今事多,分开住麻烦。我现在住在我娘院子东厢房里,你就住我以前住的后院罢。那是三间正房东西厢房,你住正房东厢,把西厢房留给我就行。我已经叫他们把你住的屋子布置得和你在家里时差不多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儿再改。热水热茶热饭都给你备好了,端看你是先梳洗还是先吃饭!”
才刚还觉得她说话声气儿和以前一样,听这几句话,倒颇有几分当家人和长姐的意思了。
王熙鸾也绽出一个笑,道:“那我就占凤姐姐便宜了。不知二叔在何处?我先给二叔问个好再回屋子,也省得费两遍事。”
王熙凤面上笑容瞬时淡了,王仁在后面道:“鸾妹妹先回屋子歇着罢,父亲那里我替鸾妹妹说一声,等妹妹歇好了再去问安,如何?”
王熙鸾回头看王仁,见他比去年蹿高了好几寸,肩膀也宽阔了,看着已经像一个成年男子,就是格外的瘦。
“记得三哥刚到家里第二日,我就和三哥吵了一架,把三哥说得都要跳起来了。”王熙鸾忽然说起以前,“以前对三哥多有得罪,今儿我来了,三哥大人大量,便把前事忘了罢?左右我小,三哥得让着我的。”
听见的人都笑了。王仁忙笑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鸾妹妹才是大人大量,快别臊我了!”
王熙鸾抿嘴一笑,回头看王熙凤,见她也笑着,便道:“那我就听三哥的先回屋子歇着。咱们是一家子兄妹,三哥若有什么事儿拿不准的,和我商量也是一样。”
这话是堂妹对堂兄说,但听的人都不觉得怪异,王仁也忙应下。
把王熙鸾送到郑氏院门前,王仁便止了步。王熙凤王熙鸾拉着手到了后院,王熙凤带王熙鸾看过三间正房,问:“现在给你叫水?你是最受不得身上尘土的。”
王熙鸾见这三间正房果真处处齐全,又见王熙凤看人抬热水进来,便自觉找借口往前院过去,给她和白管家娘子留说话的空儿,知经过这半年,王熙凤是历练出来了。
可这样的历练她宁愿王熙凤没经历过。
散开头发躺在浴桶里,王熙鸾不由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白鹭等各自在外面收拾,是白管家娘子孙大娘亲自带了人给她洗澡。
“孙大娘,除了信上写的那些,还有什么事儿没有?”王熙鸾闭着眼睛问。
白七家的沉稳道:“姑娘,三日前白七从京中回来,光禄寺卿杨家没应下和三爷的婚事。”
一瞬间王熙鸾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她霍然睁眼问:“大娘,二婶子的身子究竟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今天要特别感谢【其筑】小可爱的浅水炸弹!啾啾!按理说巫巫应该加更庆祝一下,但是巫巫每天都被日万日九榨干实在是加更不动,那就多亲其筑小可爱几口吧!啾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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