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二年,六月二十九日,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良辰吉日。
是攻占西夏的鸦寨和金城,又和西夏完成磋商、会盟、收获了西夏割让的五座城池——其中有三个是大宋选定的城池名单上的,但鸦城和金城也是想要的城池。当地百姓撤走了,黄澄澄的粮食还剩不少没能收割,宋军好整以暇的入驻了这座城池。
消息在昨日送抵京城,官家大喜下令亲自去祭祀太庙,以彰武功。
这七座城池,比起燕云十六州或宁夏平原不值一提,但这是大宋第一次通过威逼,迫使别的国家割地——上次有类似的状况还是宋太宗去征后蜀,但后蜀的国主是个昏庸的废物,国土兵力也不能与西夏相提并论。
满朝文武跟在官家身后,纷纷在太庙外下马,徒步走过去,作为尊重。
韩忠彦和徐绩这两个丞相默不作声,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官员们整齐肃穆的捧着笏版、垂着金鱼银鱼,一种隐约割裂的气质在他们之间环绕。
官家的选择让主战派和主和派都没能获胜,两派人物僵持住了。
祭品、鲜花和美酒早已在太庙大殿里摆设整齐,光禄寺操办这些事从不出错。
林玄礼回头看了看,太子已经十三岁,显出一些英俊气质,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本来板着脸往前走,在叔叔回头时露出一个仰慕的表情。
官家得意洋洋的走在红毡上,假装没感觉到礼部老臣们反对的目光。脚下的毡垫柔软,太庙中有庄严隆重的乐舞,是周礼中的乐舞,庄重到了极点,以致于一点都不好看。
[六哥会为我骄傲的。大宋从被西夏这个小兔崽子反复骚扰,终于进化到能把他怼在墙角逼他交钱了!真希望后代皇帝能保持智商,保持这个来之不易的好状态啊。]
[小宝的大眼睛还是水汪汪的。什么青春期叛逆、挑战权威,完全没有,他还是崇拜我。]
[接下来几年就是宅着,攒钱,等人长大,安顿朝堂。再出去干他妈的粘罕!小玩意抄袭我的火器整挺好啊!]
太庙中悬挂着画像和神位。官家在殿内跪下,太子在殿门外跪下,其他人都在殿外。高声宣读祭文。
太牢的调味看起来一般,凉透了猪头和牛头羊头闻起来不太妙,有种水煮时忘了加入葱姜蒜和八角大料的味道。
祭文写的不错,把他夸的金花玉树一样,连着祖宗们都一起赞美了一顿。
官家又从礼服的袖子里掏出厚厚实实一个信封,搁在火盆里烧成灰烬。谁也不知道官家到底给父兄写了什么私房话,这已经是汴京城八大迷案的第九个——人人都好奇,但没人敢打听,都猜测里面焚烧了大量不能人为所知的皇家隐秘。
林玄礼忍不住在心里嘲笑祭文:[理所应当哈,你们不知道我为了这‘大宋理所应当拥有的强盛局面’,忍受了多少孤单岁月,扼制了多少欢快的想法。]
[大国尊严绝对不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什么是应当的,是我忍受住了欲望的挑战,坚持到底应得的。而忍受不了欲望的人,譬如某些作者,因为沉迷于看小说连更新都会耽误。]
[等到这七座城池安定下来,我把官员选好,就到了拆分宁夏路的时候了。]
……
【地府】
又是赏花听琴、对弈品茶、修身养性的一天。
宋朝的皇帝们发挥了多年来学会的做家务,烧了水,泡上自己炒好的新茶,拒绝购买后周世宗柴荣来卖的茶叶,他看起来无害,但谁都不放心。对弈时准备了自制糕点,还拿着大剪子和砍刀去花丛中弄了许多花枝回来,妆点了好几瓶美丽的清供。烧的香料也是自行采摘、配置、捣碎的,过去那些清雅的爱好到现在还挺有用。
赵煦懒得去干这些闲杂琐事,端坐着打坐,在菩提树下修身养性。
这是单身汉该做的事。
菩提树的树干看起来像是依在一起的藤蔓,又像一大捆放在一起的甘蔗,长到上方时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