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少卿踌躇了一会:“是个发明活字印刷的辽人。”
“啊?”林玄礼一激灵,心里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个老乡,如果不是老乡哪能想到弄这个呢。按照历史要到明朝才能火起来。
鸿胪寺少卿说:“还有半套铅活字。辽太孙本来想都制出来,耗费太高,又频频丢失铅字,时间赶不及先行送来。”
林玄礼心乱如麻,头脑也不是很清楚,差点起身要见这老乡,又冷静住了,这次他可真是属于我的,他也肯定知道是个穿越者,哈,有意思,真是一样好礼物。心情愉快的点点头:“是一份厚礼。铅字很贵么?”铅挺便宜啊,只是因为实用性不足和忙,才没弄。大宋不需要更多的文人,有了一点功就能免税免劳役,什么人家啊养得起这么多蛀虫。
鸿胪寺少卿也问了这个问题,游刃有余的回答道:“郎君,木匠不用识字,就能刻一块木板印两页书,工钱也不过几十,耗时一两日,一整本书刻板出来,两三贯钱就足够了,刻板一套能用几十年上百年。哪有那许多的新书?铅虽然不贵,又要挖模浇筑,常用字三千,有不少字重复出现,要刻印几十个备用,这才能凑出一页书,算下来花销几百贯还不够,印一页就要重新排一边,又耗时不少。花费甚巨,不多,也只要辽太孙才敢弄这样劳民伤财的事。”
“原来如此。”等病好了再见这辽人吧。
拿过书信来仔细看了看,还给耶律延禧回信,以及准备他的礼物,掐着点提前一个月送出去。
……
过生日的三天前,在困倦无力的刷牙时,看到牙刷上有些血。
保母倒吸一口冷气:“十一郎!你怎么了?你快躺下。”
林玄礼试图解释:“觉刷牙时出血很正常。难道别人没有吗?”
顺便提一句,牙刷由他发明出来了,猪鬃刷,有点硬,搁在店里卖,卖的不是很好。
保母一把将他按倒:“身体健康的人刷牙时出血倒是正常,你可还病着呢。快把里的东西都放下,去请太医来!一定是这几天写回信累着了。”
林玄礼闭着嘴,嘬了自己的牙龈一口,用手帕捂嘴时颇为优雅、十林黛玉的吐了点血丝。看起来没那么触目惊心,但是也够用了。
[这三个月,但凡给一点新鲜的水果蔬菜吃,也达不到这种成就。]
[现在叼着刀尖使劲一嘬,都能嘬出血来,是个严重的牙龈炎患者!]
[好了礼子,现在开始酝酿情绪,一会要哭出来。这不难,因为……我长智齿了qaq。]
官家本来在无事事,奏折都批完了,正在屋里乘凉吃瓜,看小女儿被荷包上绣的蝎子蜈蚣等五毒之物吓哭,非常可爱,等着金明池上龙舟竞渡。
“官家。听说十一郎那边急召太医,他吐了点血。”
赵煦叹了口气,还没想好要不要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起身道:“备车,去看看。”
宫中夏天有凉车,遮阳又通风,三伏天出门也能感受到微风和少许的清凉。
蠢弟弟现在还住在宫里,这样召唤太医更方便,也方便官家和太后去探病。实际上碍于‘卑不动尊’的规则,他俩三个月间就去探望过一次,还是接受潜规则的。
官家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病容憔悴,嘴唇上带着血迹,看起来命不久长的弟弟。
结果才下车就听见尖叫:“不!!不要拔牙!!救命啊!!”
匆匆迈步进来宫门,直接去正房的寝室内,看到保母抱着赵佶的头——按着他的头不让他挣扎,太医院的牙医拿着一个敲牙齿检查质量的小银棍,棍子被秦王咬住了:“您松口。”
十一郎嘴唇上倒是有血,脸上有泪,惊恐的咬着棍子不松口。
一群太医在旁边探讨问题。
赵煦微微一怔:“都住,这是干什么?”
太医们连忙禀报了诊疗过程:听说秦王吐血之后,各科医生都来了,从脉象上看没什么大问题,外科大夫又确定了一下身上没有外伤旧疾,最后牙科医生请他张嘴检查。
“臣发现了一颗智齿。吐血则是齿缝中出血。”
林玄礼幽怨的淌着眼泪,奄奄一息的看着皇帝:[你们这医术简直是在害!既没坏到只要自称有病就能把人骗过去的程度,也没好到能直接把治好的程度。]
[去你大爷的!看见吐血了,居然第一反应是检查口腔,然后发现智齿……这年头没有麻药还要拔牙,这是要死啊。]
[尼玛现代社会的牙医都能吓死人,宋代的牙医除了凿子锤子之外还有什么工具…]
赵煦松了口气:“佶儿,不要讳疾忌医。你们也不该吓唬他,病人本来就该静养,你们这样大闹一场,他怎么能养好。”小可怜样。
林玄礼揪着他的袖子:“六哥,给点西瓜吃吧,好几个月没吃着水果了。”
保母补充道:“启禀官家,十一郎每天都有煮过的水果。”一边说,一边用热毛巾把他满脸的眼泪擦干净。
赵煦坐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会,看他哭的泪眼汪汪的,突然有个主意:“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刚刚喊叫时,中气倒是很足。都退下。”
众人不明所以,全都退到屋外。
除了史官。史官坚定不移:“臣要记录官家的起居注,除非军国大事,否则臣绝不离开。”
赵煦:“你能不能不记……算了算了。”不是骗亲娘,也算不上多大的不孝。
史官深深作揖,自觉主动的找了个墙角开始做记录。
林玄礼要坐起来:“本来觉,病要好了。”
赵煦按着他胸口不让他起来,坐近了一些,仔细端详,又白又瘦,和原先相比有一点弱不胜衣,伸手捏捏也不如半年前那样健壮,看来是久卧伤身。白色薄绢的睡衣下,能看到手臂上的狮子牡丹纹身:“你真是惹人怜爱。”
林玄礼: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