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宗所子女中,人们公认十一郎是身体最好的哪一个。他又能上房揭瓦、树摘果子,又能打拳练武,还能在边关打仗,受伤流血养好之后回来依旧横扫球场,转脸又奔赴边关。其他人要么幼年夭折、要么是斯斯文文的每年病几场。
赵煦今年二十二岁,赵佶马上就要到十七岁了。
十七岁的青年看起来是成年人模样,身材高大健壮,又一股强壮而蒸蒸日上的朝气,一旦病倒又突然变成一个孩子。
向太后怒道:“肾气……这就是纵欲过度吧?哀家早就知道早晚会这样!少年人没有节制,又操劳,还带了王氏同,边关苦寒之地也不肯安分。他生来就知道胡闹!你们都惯着他!赵煦!惯子如杀子!”
说的是官家,本来违背祖制就不对,打破祖制还带着赵佶,好便好了,一旦事态不妙他就是罪魁祸首!
朱太妃脸色微微一变:“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京城里就不感风寒?官家每年还要病两次,河北东路更冷,他就不能病?”
其他先帝嫔妃都紧张起来,纷纷劝说道:“佶儿那么可爱,谁能不宠着他呢?”
“就是就是,他又会撒娇耍赖,又不惹人烦,还会讲笑话,知情识趣的一个人,咱们惯着点他怎么了?”
“章惇曾布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哪能拦着他。”
“他都加冠啦,娘娘,您不惯着他,他也不听您的啊。”
向太后深感局势不利,只得深深叹气:“哀家说的是自己,这些年把他惯坏了。原想着他快活就行,不用严加管束,也不指望他出将入相,没想到官家肯重用他。这多意想不到啊。”
她这话带刺,旁人又劝解不了。
就叫保母过来再次盘问。保母知道这件事的底细,又不敢说,郎君说给她交个底叫她别担心,又怎么能不担心呢?“禀向娘娘、朱娘娘、郎君病时是在霸州城,当时担心战况紧急,小人留在大名府,没跟去边关。郎君认为是在城外和辽太孙谈话时饮酒过度,又连续吹了两天的冷风。”
向太后尖锐的问:“那王小娘子是怎么事?佶儿最看重你,哀家也倚重你,指望你把他们隔开,你做了什么?”
保母只好请罪。
在角房里继续开会的太医们也听见了这番争论,心下暗道:都说了不是纵欲过度的肾气不足,是心力交瘁、疲劳过度的肾气不足。听说十一郎和辽太子面谈了两日,打了无数机锋,不知道是怎样的巧舌如簧才能说服他退兵,恐怕比《战国策》的精彩程度不遑多让,这过度疲惫很正常啊。
赵煦本来坐在床边,看着蠢弟弟,他倒躺在床病的哼哼唧唧,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柔柔弱弱的壮汉,又可怜又可爱。正要嘲笑他,听见外屋吵嚷喧嚣,也不介意向太后的坚定反对态度,反正她反对也没有用,什么用都没:“你啊,都病倒了还傻乐,什么好笑的?”
林玄礼晕晕乎乎的还记得自己计划:“嘿嘿嘿,六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别告诉别人。”
“嗯。”
“英英她终于从了我。”林玄礼睁大一双被小豪猪评价为‘纯洁可爱小胖熊’的眼睛,顺便说,这评价是在某项剧烈运动时给出的。压低声音又雀跃的说:“多少年了!”
赵煦本来不该探讨这件事,但他可太震惊了:“现在才??”
林玄礼:“啊?哥哥你以为呢?”
赵煦忍道:“我以为,哈哈哈,我以为你早就和她有事了。不容易啊,想不到你竟是个正人君子,堪比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不知道以前打架时滚在一起你怎么能忍住。
林玄礼哼哼道:“我不想吗!她不愿意我什么办法。这次看我凭三寸不烂之舌退敌,她觉得我智计无双,这才从了。”
官家彻底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好好,是你聪明。”
这傻孩子还不知道,其实是辽国压根就没想进攻。辽主拿你激励太孙而已。
【辽主:你看看别人家孩子,年纪比你小,还比你努力
辽太孙:离家出走!】
林玄礼捂着鼻子擦擦鼻涕:“哥哥保重贵体,等我病好了,再去找你。”
“好啊。清菁孕在身,她这次不会嫌你。”
刘清菁非但不嫌十一郎占用美好的夜晚,还恨不得在自己孕期间,指定让秦王占据官家的床空位,免得别的小妖精来抢地盘。对于他生了重病,异常惋惜的派人送些药材,督促他赶快好起来。
本来官家、太后、兄弟姐妹们都想当然觉得很快就能康复,他那么强壮,过去偶然感冒睡两天就好了。万万没想到,他病的还挺严重,太医院用药只能短暂控制一下,转眼之间病情再次加重。
宫之后直接昏睡了四天,没见丝毫好转,再去看他,脸上是病态的红晕,人有点浮肿看起来更胖了,又近乎昏迷不醒(含伪装成分),一天十二个时辰能睡十一个时辰。
官家盯着自己惯用的几名太医。
太医们也无可奈何:“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切不得。”
“参军打仗,气血些损伤,郎君次征战归来也病了一次,只是那次为暴饮暴食,这次是饮酒过量。”
“而且十一郎才说,服用了一些大补之物,不知道是生病前还是生病之后,补的不恰当也会生病,我们之前给他用药补气可能冲突了。”
“听十一郎醒过来时说,他买人参时,怕对方用萝卜须知粘和假冒,品鉴了不少人参参须,官家,您懂医理药性,风寒是内感风邪,要以驱风邪为主,万万不能服人参,人参补气就是补实肺脏,助邪深入。道是人参杀人无罪。”
“十一郎身体强壮,大概能熬过来。”
赵煦大惊:“大概能熬过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