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害金钏儿的不是何三,是谁?”宝玉神色激动,朗声问。
“是周大管家。”黛玉语声风平浪静。
正此时,“咣当”一声巨响,银盆滚落在地,两个香瓜崩裂在青砖地上,惨绿的瓜汁溅得四处都是,是恰好捧着瓜盆,从院外踏入的周瑞家的。
她听闻黛玉这一句话,遂双眼一翻,当场跌坐在地。
“我去禀告老爷太太。”宝玉在关键时候还算头脑清明,当下便明白,这件事须得告诉贾政、王夫人和王熙凤,由他们定夺。
“还有周大姐姐,”黛玉走到周瑞家的跟前,望着她灰败的面色,低声道:“方才何三已经全部招供了,周大姐姐虽然不是杀害金钏儿的直接凶手,但也做了帮凶。”
周瑞家的浑身瘫软,手臂垂在身侧地上,任凭她昔日巧舌如簧,如今一句也也辩解不出来了。
寒冬早已过去,可大理寺的镣铐依然冰冷,周瑞跪倒在坚硬如寒冰的青石地砖的,回想自己从堂堂贾府管家沦落为阶下囚的那一瞬。
那日他刚从府外办事回来,还没走进角门,便在宁荣大街上被张司直带人拿下。
那一刻周瑞便明白,即使掩饰得再好,当夜他对金钏儿所作之事,已被阮廷玉和林黛玉|洞悉。
他原将希望寄托在贾府主子身上,可那些锦衣玉食的人,平日里使唤他办事时倒客客气气,真到了这种时候,却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将他拒之门外。
尤其是那王熙凤,周瑞好不容易托人,给她传了三回口信,甚至暗暗提及当日帮贾府填补了大观园的金钱窟窿一事,可换来的却是王熙凤的威胁。
“你若敢把那件事告诉旁人,我定叫人扒了你全家的皮!”
周瑞想到自己城郊家中的父老和一双儿女,登时泪如雨下,只好再三保证并不敢多言。
他思虑许久,唯一能做的,只有连夜给早年有些交情的刘姥姥一家写了书信,将家人都托付与她照顾。
宝玉既将何三招认之结果禀明,贾府也断然没有留人的道理,周瑞和他的婆娘、干儿子被一齐送入大理寺,等候庭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