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虽多,有用的却少。
刨除几位前辈留下的被替换过的调查报告,苏九先生整理的那部分资料中有用的只有一条,就是他的记忆和旁人认知出现分歧的时间点,正与琴酒猜测的那样,在五年前。
五年前一月,苏斐遇到他的情人庄无梅。
五年前一月,苏斐在家族安排下和双星镇首富之女庄无梅相亲。
六月,苏斐向庄无梅表白,并送出自己定制的套戒。
六月,苏斐与女性庄无梅订婚。
十一月底,男性庄无梅失踪。
十一月底,苏斐跟女性庄无梅结婚。
以上就是苏九先生和其他人记忆的分歧点。
奇怪的是,苏九先生给琴酒的资料里,也包含了一沓五年前的剪贴报,剪贴报上的时间和他之后收到的那份完全一致,内容却是大相径庭,他和男性庄无梅的绯闻全都变成了与女性庄无梅从相亲到订婚再到结婚的过程,看着莫名生硬。
就像……整个天行镇的报社都刻意盯着他们二人的感情生活报道一般。但这个新闻明明远没有不明真假的绯闻来得劲爆刺激。
阴谋的意味太重了。
琴酒收好资料压在枕头底下,只把重要的戒指和照片随身放好,抬眼一看时钟,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叩叩叩——”
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张珂的声音也紧随其后传来:“黑泽先生,你醒了吗?”
“刚醒。”琴酒顺手拽过被子抖开,并关上台灯,营造出睡了一夜的样子,“有事吗?”
“裴宇刚刚做了早餐,下楼一起吃吧。”张珂热情地道,“这附近没有早点摊,先生若是要出去买,得穿过田野到集市才能买得到。”
“好,我洗漱一下就下去。”琴酒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等张珂的脚步声远去,琴酒起身走进卫生间。
洗手池有两个水龙头,前边摆放着还未拆封的洗漱用具,旁边的衣架上挂着新的毛巾。
他习惯性拧开左边的水龙头,流出来的是温热的水。水流平缓,温和冲刷着他冰冷的手指消解寒意。
洗漱完毕,琴酒围上围巾大步走下楼。彼时,裴宇和张珂已经坐在餐桌旁等他了,桌上放着清粥小菜、包子油条,是他人生中只品尝过一次的中式早餐。
琴酒坐到唯一空着的那张椅子上,端起碗先喝了口粥。
“黑泽先生,昨晚睡得怎么样?”裴宇咬着油条,有些口齿不清地问。
“很好,这里比新旅店安静。”琴酒说起谎话面不红心不跳,“对了,昨天晚上我在咖啡厅里见到一个人,长得很像苏家九夫人,不过是男的——镇上有这样的人吗?”
闻言,张珂挑了挑眉:“没有吧,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裴宇本想说话,却被他抢先一步打断了,听到他说完才着急地拿手肘戳他:“有!有一个!”
“谁啊?”琴酒和张珂异口同声地问。
裴宇冲张珂翻了个白眼:“朋友,去医院看看吧,你这记性都快赶上隔壁做豆花的沈阿婆了。”
“快说,别逮着机会就挤兑我!”张珂轻轻给了他一拳。
裴宇咽下油条:“就是你上次给我看的你画的那幅画里的人啊!黑色西装,红色大衣,有一头银色的长直发——活脱脱一个男版的苏九夫人嘛!”
张珂皱紧眉头思索片刻,起身回房里翻腾了一会儿,拿着一幅油画走出来。
他把画展开:“是这个?”
裴宇点头点得像捣蒜。
琴酒接过油画仔细端详,见画上一树耀眼的红梅下,青年迎着风雪看向远方,恍惚间仿佛与画外之人视线相对,神色比这漫天风雪更冷冽。
油画里的人乍一看并不会让人联想到女性庄无梅,因为气质实在迥异。一个清冷,一个暴烈,在如此鲜明的特质下,他们相貌间的相似自然会被忽略。
至于画中人这双眉眼……
琴酒压下拿出照片比对的冲动,只拿自己的记忆与之比照,确实神韵相符。
另外,不知怎么回事,他总感觉画里这张脸很熟悉。
“你看,是不是和苏九夫人特别像?”裴宇在一旁问道。
琴酒还未开口,就听到张珂说:“我倒觉得他更像黑泽先生。”
琴酒:“……”
哦,原来熟悉感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