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摆明了想引他过去。
琴酒离开宅邸,慢吞吞走在路上,前方的路灯下有个报刊亭还亮着灯,他过去买了包烟和一份报纸,点烟抽了一口。
劣质烟草呛喉的味道让他低低咳嗽,他掸掉烟灰,卷起报纸攥在手里,走到新旅店所在的街道,进了对面的咖啡厅。
对面的旅店楼上有两个房间还未熄灯,琴酒知道其中一盏是为自己亮的,他也忙着将其找出来,反而坐到窗边,将香烟放到左手边,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并平静地抖开报纸。
驼色大衣长长的衣摆垂在脚边,蹬着皮靴的长腿放松地交叠。浅灰色围巾在他低头时半遮着脸,鼻梁上,一幅金框眼镜闪着微光,鬓边有亮金色的丝线垂坠轻晃。
琴酒像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年轻绅士,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里,喝着咖啡阅读报纸。俊美的面孔与冷沉的气质让过路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却在目光落下时触电似的弹开,步履匆忙地离去。
他在店里坐了很久。
已近深夜,街道上万籁俱寂,旅店内的灯也都熄灭了,只在一楼大厅留几盏壁灯,任微弱的光线泄出紧闭的玻璃门。
咖啡厅里倒是还有三位客人,让琴酒看起来没那么古怪。但他点的咖啡一口也没动,报纸也一页没翻,只有先前买的烟少了几根。
蓦地,窗外响起了扑簌簌的落雪声,在寂静的天地间轻轻回荡。不一会儿,雪声混杂着微风扑打窗户,发出轻微的“砰砰”声响。
琴酒忽然生出一种诡异感觉,抬头看向窗外,看见了漫天飘舞的鹅毛大雪。
风雪来得突然又突兀,虽说也贴合季节,但就是莫名古怪。
他合上报纸,伸出右手摸向香烟。烟是摸到了,他也跟着一怔。
收回右手,琴酒低头看向掌心,这只遍布厚茧却修长漂亮的手此刻在他看来竟说不出的陌生,即使哪儿都没变,但就是不合时宜。
哪里不合时宜?
一个左撇子,会在拿东西的时候下意识伸出右手吗?
意识到这一点,琴酒周遭的景色猛地像融化的壁画,迅速褪去色彩,在一片灰白中粉碎消弭。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睁开眼,发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撑着头睡着了。
奇怪,他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琴酒疑惑间,忽的想到什么,抬头望出窗外。外面是寂静的夜色,新旅店一楼的灯也还亮着,但并没有下雪。
“呵,原来如此。”他轻蔑又了然地勾了勾嘴角。
同样的招数,对他用一次可以,因为无根无据也无缘由,所以他发现不了。但故技重施,还是以一模一样的方式,这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他了?
火车上,琴酒做梦之前也听到了和刚才一样的风雪扑打窗户的声音,在这声音响起之后他就开始做梦,不同的是上次的梦长,这次的梦只有一个场景。
以固定方式让人入梦,这种手法,让他想起了一种东西——催眠。
琴酒端起凉透了卡布奇诺送到嘴边,目光借着杯子的遮挡四处逡巡。
此刻,店内除他以外还有两名客人,比他入睡之前少了一名,那名离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催眠他的人。
先前他并未仔细观察身边的人,现在自然想不起离开的人长什么模样。不过没关系,这儿不是有服务员吗?
琴酒想着,再一低头,就看到桌面上多了一个文件夹和一包压在文件夹上的烟——不是他买的最便宜的那种,而是包装精美的昂贵香烟。
很好,这样询问起服务员和其他人来更加方便,除非他把店里所有人都催眠了。
琴酒挥手叫来服务员,指着桌上的文件夹和香烟问:“你有看到是什么人把这两样东西放在我的桌子上吗?”
“哦,当然,是一位自称给您送资料,但见您睡着不忍心打扰您的夫人留下的。”服务员点点头,“她说这是她代您的客户送来的一些补充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