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天是个下雨天,所幸雨并不大,淅淅沥沥的,像是电视剧葬礼惯有的那种场景。
出席这场葬礼的人有很多,甚至还有不少记者到场,当然,无关紧要者都被拦在了墓园外,撑着黑伞站在墓碑旁看棺椁下葬的只有斯塔克夫妇真正的朋友和亲人。
雪莉是一个都不认识的,但她只需要撑着伞站在从得知消息开始就没说几句话的托尼旁边,等待他们身后的贾维斯有礼地报出对方的姓氏或者称呼后礼貌地朝他们颔首就可以。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不识趣地来打扰他们,进行一些不必要的寒暄,毕竟托尼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且他本人的脾气在亲友间也早已传开,没人会在这时候愿意上来触他眉头。
于是,在沉默中,在雨声击□□伞伞面细微声响中,棺椁被放入土中,冬日的雨天冷的让人害怕,明明一滴雨也没淋到,明明穿的也很多,雪莉却已经感觉头昏脑胀。
而此时,一直都沉默着的,面无表情,眼下青黑一片的托尼离开了贾维斯为他撑的伞,走上前去,作为死者的儿子,从牧师手中的器皿里捏起第一把土,站在还未埋葬的,霍华德与玛丽亚身边。
他抬起的手手颤抖了一瞬,捏紧,有土的碎屑从他指缝中溜出来落下去,而后,他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手,任由这一抔土离开他的手掌,坠落下去。
而后,他将还沾着一点土屑的,不太干净的手重新塞回了口袋,在他走回去时,贾维斯轻轻推了雪莉的背一下,于是,身为玛利亚侄女的她,有些不太合规矩的成为了第二位。
只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在洒下那一把土的时候,雪莉有想起她和斯塔克夫妇见过的最后一面,他们是那么,平和,那么,和善,一点也不知道可怖的未来,死神的镰刀就要这样无情地挥下。
车祸现场的照片早就传到了托尼的手中,他们仔细看过,警方也仔细侦察过,所有人都说这是一场意外,理所当然地是认为冬日地面打滑,林间小道又阴森不见光,开车的霍华德也许心系家中的雪莉和托尼,想快点到达目的地后回来,却不幸撞上了前方的另一辆,车毁人亡。
这像是和之前的绑架案绑定发生的一连串效应,没有转圜的余地,可是雪莉想,没有道理她会来到一个无可转圜,没有她插手余地的世界,她想起从她来到这里后只出现过一次的花体字,想起他要她探索。
于是,她想,她要开始冒昧地,大胆地,又很愧疚地去猜测,是不是一切并不只是倒霉的巧合,是不是这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可以改变,只是她太迟钝,太愚蠢,一直没有发现呢?
她不知道,不确定,可此刻,不可避免地,她已经开始责怪起自己这段日子的怠惰,懒散,尽力去搜查自己所有的记忆找到那些不易被发现的,但的确曾被她注意到又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可在此时,她的手臂被握住。
她抬眸,从思考中回神,看几乎已经被填平的墓地,而后,抬眸,对上托尼带着血丝,有痛苦,却极力忍耐的棕色眼睛。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雪莉意识到他可能是想要安慰她,让她不要自责,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抿了抿唇,用连他自己都惊讶的沙哑声音说:“走吧。”
雪莉捏了捏自己手上的伞柄,抿了抿唇,就这样转身要和他一起离去,和人群一起散场,可当她和托尼贾维斯沉默着沿着小道走到一半是,在细密的雨声中,隐约响起了一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