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隽闻言,深深看向戊辰。
他一直像兄长一样对待自己。
近两年间,袁隽曾从荟锦楼掌柜处,收到过渝川家里送入京的各种小礼物,几乎都出自戊辰之手。他从她这里得了几条指令,待事情办成后,便送回多少件小玩意儿。袁隽心里感动,可想到前世的他们皆因受自己拖累而丧命,就深深认为,只能勉强补偿赎罪的自己并没有当一个单纯无忧公主的权利。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袁隽刻意淡然开口:“戊辰,我的事情,你不必操心。这两年,家里最殚精竭虑的就是你,在京这几日就好好歇歇吧!我看外头该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对了,把秋水叫来。”
“……诺。”
当日晚间家宴,戊辰、秋水兴致不高,作为主角的小小姐也时不时有些走神。吴庸、落霞看在眼里,面面相觑,不解其意,便主动担起了活跃气氛的重任,倒也让场面颇热烈尽兴。
次日清早,萧凌如约来接袁隽,仍是一身短打,扮作车夫,驾着辆无任何标记的马车,停到了袁府后门处,还脸皮甚厚地赖着“袁小公子”蹭了顿早饭。待到大理寺后,袁隽独自入内,李樑安排的心腹领着她一路顺顺当当地进了大理寺卿专属的理事厢房。
袁隽进屋,默默打量,许是今日时辰尚早,府衙尚未正式开始办事,李樑的几案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看来今日见不到呢!
袁隽想着,听到李樑入内行礼的声音:“臣,李樑,见过公主。劳您久候了!”
“是安平扰李大人清净了。”
“公主言重。公主且在此稍候,臣已着人在狱里安排,片刻便可见着袁祭酒。”
“有劳大人费心。”袁隽客气一句,突兀地另起话头,直奔主题:“大人平日都是在此阅卷?”
“禀公主,是。”
“大理寺掌十三州刑狱案件核审,每年各地呈上的卷宗数量巨大、规格不一,可有安排专人负责誊抄案卷?”
李樑心里一惊,似想到了什么,却只答着:“确如公主所料,大部分案卷在核审前,皆由专人誊抄,方便日后归档查阅。只是,不知公主缘何有此一问?”
“我那日在此间,见过大人案上一份展开的案卷,似是才记了一半。实在是那卷上字迹娟秀非常,我不由多看了两眼,细看之下才又发现,案卷所陈条理十分清晰、言辞极尽简明,让人印象深刻,只不知是誊抄的?还是现书?有些好奇罢了。”
袁隽见李樑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又特意用略显夸张的语气说道,“呀!案卷这么重要的文书,我是不是不该看的?只因当时觉着字迹眼熟,却又一时记不起在何处见过,边看边想,不知不觉就把内容也看进去了。如今想来,确实不该,还请大人包涵,莫怪罪安平!”
“下官岂敢!”
“诶?等等!我好像记起来了。李大人府上千金,李娆小姐的字好像就是这样的。我与令爱曾一同入宫伴读,礼、乐、书、数四门课,其中‘书’这一堂,得博士夸赞最多的就是令爱的字,而我却因时常被博士训斥而起了向令爱学字的念头,狠狠揣摩过一阵。令爱运笔的起承转合,我当时看得很细、记得可牢了呢!不过,到底隔了两年多,竟一时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