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琴酒不是一个人。
他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死了,但是另外一个还活着。
不仅活着,甚至在追捕过程中,还被自己开了一枪,留下了一道伤疤。
当然这种伤疤要是做手术很容易消除,但是赤井秀一清楚,对方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他绝对想要报仇,这个疤痕就是耻辱的存在,在等他杀了自己之前,他都不会消除掉疤痕。
“你还是一如既往伶牙俐齿,不知道死后是不是也能这样。”黑泽阵吹了下枪口的烟,嘲讽地笑笑。
他不对准致命处,是因为很清楚这样一枪是解决不了对方的,而且他也答应了小少爷,只要对方能邀请来赤井秀一,他就勉强考虑下暂时不杀他。
想到早见飞鸟拍着胸口说绝对会救自己的样子,他觉得再等等也不迟。
“那估计不能,毕竟人死了就没办法说话了。”赤井秀一颇为可惜地看了眼桌子上的咖啡,醇厚绵长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单单是香味,他就能看出来这个咖啡豆肯定是很名贵的品种。
真是浪费啊。
“再说了,我们被排挤了,说不定活不过今晚呢。”他将眯眯眼睁开一条缝,从里面透出点锐利的光芒。
黑泽阵冷笑着:“不好意思,活不过今晚的只有你。”
“这么有把握,你是和谁达成了什么交易吗?”赤井秀一很敏锐,他能察觉到对方自傲有把握的状态。
这种状态让他想到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这句话当然也不是胡说的,而是设下这种局的人是不可能不塞个自己的眼线的,这个眼线能做到很多事,搅乱局势,带领节奏,浑水摸鱼。
换做是他,肯定也会找这么一个人。
但是,等等,如果只是这样也太简单了,这不合理,这不符合游戏的进程。
这种情况下一般最有可能是眼线的人也都是明棋,都是为了隐藏那个暗棋推出来的诱饵,是可以放弃的,只有背后那个暗棋才是他真正想藏起来的。
有意思起来了。
“你这么肯定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给你撑腰吗?或者说有人在背后偏爱你?”赤井秀一挑起唇角,暧昧地笑了笑。
黑泽阵把玩起桌子上的银质刀叉,利刃在他手上旋转,翻飞,化作圆盘形的银光。
最终清光一闪,直直插入桌面。
“你猜?”他勾起唇角,并不正面回答。
赤井秀一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早见飞鸟安排了别的眼线,而且就在那五个人之间,他在这些人里面有更重要的人需要隐藏。
“我猜你不是那个人心里最重要的那个。”赤井秀一极为认真地推了下眼镜,继续怂恿着:“毕竟那个人正准备用你来做替死鬼呢,妥妥的渣男啊,怎么,你不在乎吗?”
“这很难办啊,五五分嘛,毕竟他也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我好像没理由去指责对方。”黑泽阵压低了声音,缱绻漫长,好像是真的在苦恼和道歉。
但是只要看到那双属于猎人的眼睛,就能明白,压抑的杀意是隐藏不了的。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不是被偏爱是没办法说出这种话的,你还是被偏爱啊,羡慕呢。”赤井秀一摊摊手,他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锐利冰冷的气息翻涌出来,“不过,你不想猜一猜他想隐藏的那个人是谁吗?这种负心汉不想去报复一下吗?”
“你猜就是,反正只有五个人,哪个最可疑就是哪个咯。”
黑泽阵重新将刀叉拔了出来,上好的,打磨过的银质刀具在水晶灯的灯光下折射出让人不能直视的光亮,也折射出二楼拐角里按兵不动的身影。
有人在偷听他们的对话,他刚才那句话,不仅是说给赤井秀一听的,也是说给偷听的那个人。
他的确不知道小少爷还藏着什么后手,或者说那五个人手里究竟有谁是他的内应,但是这与他无关,这不在他们的交易范围内。
但是他不介意帮帮早见飞鸟让这池水更加混乱一点,因为这样自己也能更方便一点。
一轮试探完毕,两个人都没能从对方嘴里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也都没能在唇舌上占到上风。
赤井秀一很清楚刚才那句话不是说给自己的听的,但是他也不在乎,毕竟那五个人会如何勾心斗角对自己来说不算有意思的事。
两个人又恢复了原本的状态,一言不发地对视着。
毕竟对于两个无论是格斗,枪械,博弈,谋划上都差不多水平的家伙来说,谁先露出破绽,谁就会先输掉。
势均力敌的对手在对峙时,和最顶尖的捕食者捕猎是一样的。
但很快大厅内的扩音器又响了起来。
“抱歉,不可以随便乱撬哦,第一次是电击,下次就是其他的惩罚了,现在的时间也不早啦,虽然我知道各位可能不会休息什么的,但是二楼的客房还是专门准备好了。”
早见飞鸟盯着屏幕上正同步往后撤了好几步,躲开正滋滋作响电火花的两个人皱了皱眉,至少,现在不能让他们撬门,还得再等等。
而另一块屏幕上正检查着房间的三个人也下楼了。
“楼上的确有准备好的房间,两位要去选一下吗?”安室透笑着问道。
冲矢昴抬起头,他打量了下客房,又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表,问道:“我想问下,除了这个难以下咽的沙拉和已经被打碎的咖啡,难道没有其他食物来源了吗?”
“没有呢,至少今晚没有啦,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再说了,我相信各位车子里应该都有应急食物吧,各位可以去拿哦。”
几个人同时抿紧了唇,从刚才这句话能得到的信息是,今晚这家伙不会再出来了,至少要等到明天再说。
黑泽阵把玩着手上的餐具,能感受到其余人投过来的不善视线,不过这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我去选房间。”他站起身,单手插兜,将餐具直接扔进了桌面上的那团咖啡留下的污渍里,银色的刀叉,纯黑的咖啡,斑驳浑浊。
“那我也去,休息是必须的嘛,再说了我也很好奇被偏爱的家伙会选什么样的房间。”冲矢昴也紧跟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