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小姐胆子很大啊,经常做这种事吗?把自己的性命压上去的赌博?”
诸伏景光熟谙审讯和谈话的技巧,从交流的最开始,他都是去刺探情报的那一方,哪怕是回答问题,也都是不痛不痒的答案,而每次回答以后都会抛出新的问题。
“是啊,因为我是一无所有的赌徒,唯一值钱的只有自己的命,所以我会全盘押上,看运气之神是否垂怜于我。”
早见飞鸟弯着眼睛笑了笑,格外轻柔的笑容,他先洗了一遍牌,然后交给对方让他再洗一遍。
诸伏景光半眯着眼接过了牌,他试图切换了好几种洗牌办法,不算很熟练的样子,但是也都顺利洗完了。
早见飞鸟并不关心对方怎么洗牌的,他只是拿着那份目录册开始细细看了起来,每个拍卖品的价值与鉴定都在上面,非常详细。
最后诸伏景光将牌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比大小,这是除了作弊出千外只能靠运气的赌博。
谁大谁小,这种不由任何人操控的事,纯粹的未知。
这种未知带来的危险让人心跳加速,肾上腺素疯狂上涌,两个骨子里都带着点疯狂的家伙对于这种感觉并不排斥,或者说相当享受。
“世事如斯,那些无足轻重的人,那些听任自己变得无足轻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位置。”早见飞鸟凝视那叠牌,喃喃自语着,眼角眉梢都带着隐隐笑意。
“奈保尔的话,用在这种地方感觉不是很应景呢。”
诸伏景光从牌的正中间随手抽了一张,没有任何犹豫的意思。
“没有,我觉得很适合我。”
他跟着立马也从牌堆里抽出一张牌,伸手,抽牌,翻牌,所有动作没有任何的迟疑,行云流水。
早见飞鸟抽出来的是红桃7,而诸伏景光紧随其后,抽出来的牌是梅花3,是一副牌里最小的存在。
也就是说早见飞鸟赢了下来,他有资格去问一个问题。
“看来我运气不错,我想问苏格兰先生一个问题,为什么会从诸伏景光变成苏格兰。”
他答应过安室先生,要替对方获取有关苏格兰的消息。
诸伏景光一直维持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他顿了下,蓝色的猫瞳微微眯起,像是猫咪遇到强光那样,眼神那么凶狠却又带着点荒芜。
“如果你最在乎的亲人死在可笑的凶杀案里,自己还无能为力的时候,你不会想着去找到凶手吗?你不会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不过是有人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橄榄枝,我顺势接了下来。”
长久的寂静,早见飞鸟将视线投向窗外,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没资格做出评价,就像是没人有资格去评价自己一样。
“继续吧,只有我问问题,这不公平。”
诸伏景光挑挑眉,笑声温柔,“运气的事怎么能用公平来形容呢,不过继续吧,因为我也有很多想问的。”
第二轮比大小开始了,这一次输掉的是早见飞鸟。
“那么是我问问题了,你是从哪里知道诸伏景光这个名字的?”他的声音轻柔又动听,却又像裹挟着风和雷。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的名字叫降谷零。”
诸伏景光捏着纸牌的手骤然收紧,硬生生撕扯出一道裂痕,同样的裂痕也出现在他脸上,显出苍白透明的表情,像是易碎的瓷器。
沉默,只有沉默。
浪花的声音哗啦哗啦地在响,最后他捂着脸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点癫狂。
“很有意思,难怪他说搞不定你,看来我估计也搞不定明日香小姐了。”
诸伏景光的眼睛依旧是清澈的蓝色,没有丝毫混乱,他伸出手,飞快地抽出一张牌,然后再飞快地掀开。
方块a。
“请,明日香小姐。”
早见飞鸟的脸上是一张假面,做不出更多更细致的表情,一直都是抿唇的样子,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是指尖的微微颤抖能显现出他现在的不安和兴奋。
诸伏先生的精神状态似乎和自己一样。
“好。”
红桃4。
“看来是我赢了,那么我的问题是,降谷零还和你说了些什么?”他敲打着桌面,一段有旋律的节奏。
“还和我说了什么啊,如何对付你们,怎么抓住你们最在乎的东西,打蛇打七寸。”早见飞鸟笑起来,微微偏头,长发娓娓垂落。
“这样啊,你把他卖了,他可不会放过你的。”诸伏景光提醒了一句,他继续抽牌,也不管对方,抽完立马翻开。
早见飞鸟紧随其后,这一次是他赢了。
“苏格兰先生完成了复仇,解决了阴影,为什么还会继续留下来呢?”
“你听过子弹穿过脖颈的声音吗?那会带出来一阵血花,血液从颈动脉喷涌而出,像是风在吹动樱花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好听的。”他平静地谈论着自己的感想,情绪毫无波动,好像对自己来说这就是和吃饭喝水一样,“有些路,你踏上去的时候,就不可能回头了,不如多听听风吹樱花好了。”
话音落下后,早见飞鸟没犹豫,他再次抽出一张牌,随后是诸伏景光。
这次还是早见飞鸟赢了。
“看来我运气不错。”他扬了扬手里的牌,“苏格兰先生,我想知道你们的上面是什么?”
诸伏景光撑着脸,垂眸轻笑了好几声,“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看来他也不会全盘托出啊,你想知道我们后面是什么吗?真是——”
他站起身,直接掏出一柄枪,对准对面的女人的脖颈开了一枪。
动作之快只能看到一瞬间的残影和紧随其后的血液喷涌而出。
“遗憾啊……,你知道的太多了,我搞不定你,只能杀了你,人死亡的时候,最后消失的是听觉,你听,是风吹动樱花的声音。”
他对着已经死去的人轻声细语着,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