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被打的地方疼倒是没有很疼,倒是有点奇怪的想哭。
好端端的我也没做错事情,干什么忽然就打我呀……
“哎呦,”夜兰哭笑不得凑过来在我旁边蹲下来,掏出帕子擦了擦我不知何时有点湿润的眼睛:“有那么疼吗?之前怎么不知道怎么这么娇气,被打几下怎么还真的哭了呀?”她声音故意放得轻飘飘地,只是夜晚寂静,这几个字倒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我干巴巴的回答。
夜兰蹲在我的对面,眼尾分明瞥见背后那几条自深渊之底伸出来的藤蔓无比纠结的缠在了一起摇来晃去,听见哭腔后,其中几条眼看着都要把自己纠结到卷成麻花死结了。
哎呀呀……
之前只是从市井处听到了一点奇怪的身世传闻,当时只是觉得太过荒谬所以暂时只信了三四分,如今一看,却是意外的八九不离十。
“说起来,”夜兰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特别的事情,忽然就笑吟吟的说道:“传闻说这里的女萝草并非一般草药,而是五百年前镇守此地的山鬼们最后的血肉躯体化生而成,我家族一位先祖的遗骨便是在一处女萝藤下寻见得以回去好好安葬,只是我小时候一直以为是大人编出来的故事哄孩子开心的……此刻亲眼得见,果然传言不假。”
等等。
……女萝草,山鬼。
五百年前。
“。”
我:“草。”
别人冷不丁打我可能需要理由,但如果是真的,那她们打我还真就不需要理由。
话音未落,脑袋上顿时又被轻轻打了一下,只是力度明显比先前轻了许多。
此时一条颜色稍浅几分的卷着几朵刚刚开放颜色分外艳丽的女萝花放在我的旁边,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带着嫩叶尖尖的藤蔓就嗖的
一下缩了回去。
夜兰弯着眼睛,笑着看我:“不回头看看?”
我抿着嘴角,分明不想回头,却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夜兰放轻了语气,没有再多说什么:“那我们今天的工作先这样吧,你回去好好休息,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来这里看看。”
“……”我揪着手边的草叶,不知该说什么。
夜兰若有所觉,她的目光看向还没有深入到这里来的那些愚人众营地帐篷,轻轻叹了口气:“你姐姐的事情,我会帮忙说的……就算你不愿意信我能做到,那你难道还信不着她们不会帮你吗。”
我不想回头,却也不想走。
夜兰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不再多说什么。龙蜥却在此时缓缓走过来,体型对比比初见时大猫一样的大小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它凑过来轻轻蹭蹭我的脸发出一种安抚意味的低鸣,耐心地在我旁边匍匐趴下,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看看夜兰,她弯弯眼睛,冲我点点头。
“想去就去吧,璃月港那边暂时也用不着你做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收起那些脚边的女萝花爬上了龙蜥宽阔的后背,它走得很稳,也很小心,这太过漫长又沉默的一路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至伏龙树底,我跳下去在金色的封印流光中看见盘卧在此的若陀龙王,茫茫然不知所措的空荡胸腔才重新寻回了那份安稳跳动的力度。
我不知如何与她们相对。
我不知要如何对她们开口。
为何抛弃我。
为何拒绝我。
……为何直至此刻,才以如此荒谬的理由让我们得以重逢?
即使我的理性能清晰判断一切的真相,分析出无数个不得已而为之的正当理由……可如果真的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如果真的能只依靠理性判断的结果活下去……我也不会连回头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若陀龙王将尾巴微微让开一点,那些女萝花仍然足够鲜艳,充沛的力量也足以让我让它们在这里继续生长,当柔细的女萝草铺满地面,我绕到龙王的尾巴后面,看着他紧闭的眼睛,忽然第一次生出了拒绝思考未来的底气,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能在这儿多待一阵子吗?”
龙王没有说话,只
是将尾巴冲着自己的方向卷了卷,长尾与龙首严丝合缝,当他的尾巴微微斜过一点角度,那么就连连封印刺眼的流光也不会落入这一片静谧的黑暗之下。
这样也好。
——至少在这里,我还能寻到一夜无梦的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