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却边咳边笑:“怎么就不能呢?你这不看着吗?”
“我没听说过这种办法。”
“那是你没去过阿希多。”
“阿希多?”
乞丐笑得更大声:“年轻的旅行者呀,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造者曾经修建过一座囊括一切知识的城市?而我恰好有一本来自阿希多的魔法书。”
“借助这本书,我用一半的心脏交换了我的脑袋,又把另一半的心脏与恩奇姆相连,成了如今半生半死的模样。恩奇姆如今包庇了说谎的杀人犯,这有悖于它被赋予的‘诚实’之名。所以每夜都会降下审判诳言。而你找到了我,只解开了一半的谜题。如果不能找出杀害马蕾的真凶,恢复诚实之城的名誉,长街尽头的浓雾不会散开,你依然走不出恩奇姆。”
逆行的时钟继续倒退。
乞丐的身体如雾般消散。
没有了浓雾的遮掩,伊泽尔才看清楚恩奇姆新的一天并非正常地从夤夜走向黎明,而是从黑夜直接倒退回天明,永远重复着鲍恩被处刑的当天。
艾乐芙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她困惑地看着自己动起来有些迟缓的前爪:“我长大了?还是变老了?”
伊泽尔失笑:“这叫疲劳!”
他摸了摸自己发硬的后脖颈,又捶了捶发酸的膝盖。
“虽然天上的太阳亮了,但我心里的夜还黑着。现在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可是,十二点,真凶……”艾乐芙关切地拱了拱伊泽尔,“猫不用睡觉,我可以帮忙。伊泽尔不要上断头台。”
“好好好。但这都不是小猫咪该关心的事,好吗?”伊泽尔顺手捞起她就往旅店走,“你要保证充足的睡觉时间,乖乖去休息。”
艾乐芙挣扎起来:“我不是……”
“你是——”□□的人类单手镇压了小猫咪的反抗,“在我眼里你就是。”
今天正午的阳光一如既往的好。
悬挂铡刀的长杆高高竖起,人群蜂拥而至填满了整个市政广场。
当监刑官张开文书,在断头台前前宣读鲍恩的罪行,喝问他是否认罪时。一个不高、却坚定无比的声音突然在台下响起。
“鲍恩先生没有杀害马蕾小姐!”
广场上一片哗然。
灰袍的旅行者高举着一沓晨报向台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发音古朴悦耳,唯一的问题就是——
“你究竟想说什么!”监刑官实在听不下去了。
“咦,你听不懂吗?”伊泽尔睁大了眼睛,一副十分意外的样子,“我念的就是晨报转载的证物——鲍恩先生写给马蕾小姐的信呀。”
他手里的报纸抖得哗哗响。
“措辞十分优美,充满了上一纪元的古典韵味,我一看就非常喜欢。怎么,你难道不认得雅文?”
“我念的是一般文法学校,不用学雅文。”监刑官没好气地说,“除了贵族跟教会,哪里还有地方教人雅文。”
不,监刑官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于是紧张地盯着伊泽尔:“你是魔法师?”
伊泽尔张开双手,表明自己无意冒犯:“我只是个过路采风的旅行者罢了。”
他话锋一转:“既然监刑官大人都没地方学习雅文,那么没读过书的马蕾小姐又怎么看的懂这份用雅文书写的信?”
“也许她认得鲍恩的签名?”监刑官结结巴巴地找补。
“恭喜你。”伊泽尔打了个笨拙的响指,“凶手也是这么想的。”
“但鲍恩先生对马蕾小姐的深情岂是区区几张纸能写尽的,没写完的情书又哪里会署名呢?”
伊泽尔把手里的晨报向上一扬,清风激荡,高高卷起鲍恩未完笔的单恋,宛如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
“所以,那个能自由出入鲍恩的办公室或家门偷盗信件、并放到马蕾身上的人,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纷纷扬扬的落雪中,伊泽尔指向台下,那个方向恰好是悲痛欲绝的马蕾母亲。
一个扶着这可怜女人的年轻人愤怒地冲台上吼道:“你要胡说八道到什么时候?监刑官,还不快把他轰下去!”
“轰我下去?”伊泽尔收回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笑道,“我还要请你上台呢。”
“鲍恩导师带的唯一学生,威廉。”
“你还在胡言乱语。”威廉一张脸气得通红,“我根本没学过雅文,更听不懂什么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