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件事情却是缺银子。
朝廷拨下来的款项不够,而且吏治败坏层层剥,完全十室九空。
这个时候章家上门了,章家上门的意思是什么,也很明白,方惟彦要实施抱负,要早日回京,要在当地作出一番成就来,这些都离不开钱的支持,而登州章家是本地的大户。
不仅是大户,还是放在整个山东都是钱能淹脚的存在。
不巧,这个时候蜜娘刚有身孕,她自己也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大概是上次回来之后,方惟彦太过热情了,故而一下就怀上了。
故而,她穿的宽松的交领襦裙,再次有身孕,蜜娘没有之前那么恐慌了,因为她这辈子身体养的很不错了,而且也不必提心吊胆。
却没想到身材窈窕的章顺芳也是如此,她也和自己穿的差不多。
“三小姐,请座。”
章顺芳笑着坐下:“知州夫人,我这次来,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蜜娘喝了一口水,她现在有孕在身,就不能再吃茶了,放下茶盏道:“章三小姐上次替我在九如楼接风,我就知道你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不过我先声明,小事我兴许能帮忙,但朝廷大事我可就做不了主了。”
章顺芳哈哈大笑:“夫人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们章家在登州发家也有五十多年,曾经也是耕读人家,做的都是本本分分的事情。我们知道方知州是想为我们登州百姓做些事,我们章家绝对支持,这两千两都是捐献给方知州造福百姓的。”
非亲非故,蜜娘怎么好收下银子,她苦笑:“我知道你们章家都是忠臣,但你不知道我这个相公,他是个耿介之臣,平日不贪图名利,也不贪图富贵。不怕你笑话,曾经我们侯爷也出过手足相残之事,都被他告到刑部,这就是他的耿介之处,从来不会通融一字。不过,三小姐你放心,他绝对对商户没有任何看法,你们把心放回肚子里。”
见蜜娘推辞不要,章顺芳还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虽心下存疑,嘴上却又夸了不少方惟彦为政清廉云云。
蜜娘也特地让春桃亲自送她出门。
走到院子里时,见有人在树旁边挖坑,章顺芳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在做什么?”
春桃捂嘴笑道:“章三小姐有所不知道,我们夫人又有了身孕,这喜坑埋的是筷子这些意头好的,盼着平安生产呢。”
章顺芳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因为穿的宽松,外人看不出来她有孕在身。
回到章府后,只听管家道:“今日大爷支了一万两银子出去。”
章顺芳拧眉:“我不是说没我的吩咐,不许支这么多吗?”
管家为难道:“这是老爷要的,我们也没办法,再者,还有老太太身边的人也在。”
章家固然很有钱,但赚的钱也并不容易章家上头有科举世家王家护着,王家那些进士们做官一个个都说的清廉的很,可钱财从哪儿来,还不是从她们这里来,一年往王家那边至少要送十万两银子过去。
再有,其他两大家族孝敬也不少,这些人都是章家的护官符。
但家里却是豪奢,赚的钱还没有用的快,她弟弟和人推牌,都是几万两银子对着砸,书也读的不好。
但那又如何呢?
甚至祖母都生怕她们嫁了,或者只能嫁高官为弟弟铺路。
今日看到方夫人,同样是怀孕,人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她却只能憋屈的缠着肚子,还不能和任何人说起。
只是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无路可退。
管事又等章顺芳示下,章顺芳却道:“你先替我去查一查方惟彦家中是否出现骨肉相残,被他大义灭亲的事情?”
不意她是说这件事情,管家连忙领命而去。
俗话说巧妇难成无米之炊,但方惟彦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登州也不是完全贫瘠之地,甚至通往高丽等国都十分便利。
他先抛砖引玉,把本地南北货行的商户都找来,让他们承诺用本地果,可以减免一成税,这些商户哪个不是有利可图,自然答应,再有外市外省过来,如何接洽如何买卖,方惟彦都操办的很漂亮。
再有安置流民,这些流民先安置荒地,免费发放种子,鼓励农桑。
……
做成这些事情后,方惟彦又以官府之名在海边停泊之处,特意招商。
瞬时,登州府里钱就来了。
蜜娘看了惊叹不已:“惟彦,你真的好厉害。”
她以前觉得自己不错,但跟人家真正的大臣相比实在是差远了,尤其是方惟彦前世不到三十岁就被廷推入阁,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方惟彦还有些不好意思:“你为何这么说呀?我比起别人来差远了。”
“才不呢,我彦郎天下第一棒,快来我亲亲。”蜜娘凑上去。
方惟彦少年老成,还好娶了这么个小妻子,热情如火,嘴上总推辞,其实心里又很喜欢,故而也做做样子靠过去。
就在一人准备亲近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说有密信。
方惟彦歉意的蜜娘笑笑,拿了信很快看完,才舒了一口气道:“登州弊案终于有了突破。”
原来是登州案子有了进展,蜜娘也喜不自胜的问他:“那你是要把这封信给顾望舒吗?”
顾望舒是协同办案的锦衣卫指挥使,交给他理所当然。
方惟彦看着她:“这是当然,早了早好,他住在这里,你总不太自在。”
虽然这辈子已经克服了很多困难,但前世的事情她也没忘,可她一直没说,因为这是朝廷公事,她不能任性,没想到方惟彦居然能体贴至此。
“即便没有这个密信,我也会设法让他走的,我在临海街上替他置办了一间铺子,他不是要开货行吗?本来准备过几日就跟他说的,这样就不必住在一起了。”
“惟彦,你真的对我太好了。”很少会感动的蜜娘,不知道是不是有孕在身,甚至有点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