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脸都是如此熟悉,叫他百口莫辩。
他想说话,尚未吐出的第一个音节又是硬生生收了回去。
没什么可辩解的。
他们所说的,一件件便是实际。辩解不得,只能任凭他们如此。
最后还是一位青壮男子挺身而出,拦下了这伙人:“得了,这就是个孩子,你们这伙人还有皮脸么?”
可那些人却是不想放过他,反倒是步步紧逼。林储默连连后退,退至无路可退之时才是往熟悉的那条巷子里跑,漫无目的地跑着,想把这些场景一并甩过。
即便知道是梦境,又是如何?
他还是无法理直气壮地面对这些人的质问,无法对此充耳不闻。
他一边跑,那些人的话语一句句回荡耳边。
“小崽子,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什么不知道,你说,你爸妈都跑哪儿去了!”
“他能把儿子留在这儿,就不信他不回来,我们就看着你,等着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敢回来!”
……
紧张,心慌,羞辱……
各类情绪一并发作,叫他更为急促地前进。可似乎,怎么都无法寻到出处。
他身处一狭窄小巷,周遭是破旧瓦屋。前路蜿蜒不见通往何处,只有一抹青葱得诡异的藤蔓从屋院中破墙而出。
后边的人穷追不舍,齐齐发声。
林储默没有勇气往回看,也无法不敢止住步子,只能一味往前而去。
天渐渐暗下,未曾有雨落下,却是听到了雨落屋檐之声。
伴着这雨落之声,隐约中还能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林储默?”
“醒醒,要睡去你自己床上睡。”
“你们平时都怎么叫他的?是不是还得我对准他脑门来一下的,他才能醒?”
……
不知从何处来的声音絮絮不止,声量不大,却是正好盖过周遭各处声响。
他想去寻那声音出处,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迷茫中只觉后脑勺一阵痛感,终于是醒了。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浮现一人影。眼前的这个人,和以往看到的有所不同。比起嘴角,他是用眼睛笑的。
那人眼尾弯了几分弧度来,以从未对自己流露出的神情缓声道:
“醒了?”
林储默看着他,一时竟不知作何回应。
他喜欢用逻辑解释一切事态,解题如此,生活也是如此。在一个大框架内,有每个公式有其既定规则,只要按部就班地对应剖析,便会找到最后答案。
按照这个原则,他看开了很多事。然而这些他认为已经过去的事,有时又会在意识模糊间猛然迸发:凌晨梦醒时怅然若失;夜半辗转反侧时郁结难舒;闻他人所言时的惩忿窒欲。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所谓的看开放下,不过是暂缓不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