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中任何物质、能量都有机会被重新排列,而纵横交错的时空细线里,任何微小的变动,都有机会成为诞生一个全新宇宙的端口。
2015年5月15日,一切就从这里不同——
早自习发数学卷子,因着魏垅闹的大乌龙,余葵拿数学满分的消息,不等老师表彰,班级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中午,理综考试结束。
一班的同学成群结队,赶往学校礼堂去录采访。余葵落在后边儿,跟身边的女同学说笑,探过手替她拨弄等会儿上镜的刘海。
时景腿长走朝前。
察觉余葵没跟上来,缓下脚步停顿两秒,手插校服裤兜里,回首疲懒催促:“小葵,快点儿。”
“小葵,校草跟你关系真好,他不管干嘛,视线都先找一圈儿你在哪儿,”女生说到这,实在没忍住八卦:“唉,你俩是不是有点那啥……”
“别瞎说,没有的事儿!”
余葵下意识摆手否认,腿倒是诚实地追上去,美滋滋小跑越过马路。
刚要和时景说话,只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刺耳的刹车锐鸣——
回头时,只见谭雅匀已经被车撞出去,跟风筝似地躺在减速带上。
全班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车主急得团团转,“同学们,可不关我的事啊,我这车速开得最多十五码,你怎么突然飞扑出来呢……”
魏垅第一个跳出来:“对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扑出去被车撞呢?雅匀,是不是谁推到你了?”
他说话时,谭雅匀坐在地上。
她扭头朝身后的方向看,又环视四周,当看清人群中,余葵跟时景并肩立在马路对岸时,神色瞬间变得惨白。
刚刚让余葵帮忙拨弄刘海儿的女生无语。
“都看着我干嘛,我伸手就是看见她快摔了,条件反射想拉她一把,才伸的手,都有被害妄想症怎么的,推倒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谭雅匀擦掉额间冷汗,挣扎着站起来,魏垅赶紧上前搀扶,“别乱动,万一腿骨断了错位就麻烦了。”
女生干脆直接问:“谭雅匀,你自己说嘛,这有人推你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的回答平静中带着零星冷意。
女生哼一声,瞪向魏垅,“听见了吧,你这护花使者做的可真够尽职尽责。”
因绊倒被车撞裂了小腿,谭雅匀被送往医院治疗,下午的考试自然也没参加。不知道是刚下过暴雨,还是同桌的位置空出来的缘故,余葵总觉得周边的空气氧含量骤然增加,连神经都舒缓不少。
晚自习上课前。
她哼着歌写笔记,脑子里偶尔回想起谭雅匀被撞飞那幕,后颈总是不自觉激灵发麻,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一阵阵涌上来。
甩甩头将杂念驱之脑后,一整页的英语错题笔记整理完,她收起彩色荧光笔,便听班主任姚老师举着手机,站在门口喊她:“余葵,你出来一下。”
是程建国给老师打来的电话。
因为工作突然出差,他大概有几天时间不能回家,通知余葵三餐在学校食堂解决、晚上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睡前要锁好门窗……
余葵听着听着,直觉哪儿不太对劲。
她爸平日可不是会为这些琐事专门打一通电话的人。
哪怕工作紧急,等下晚自习,再拨留她在家里的手机叮嘱不也一样吗?怎么还特意麻烦班主任一道呢?他知道余葵挺怕姚老师的。
挂断来电,手机递还给班主任之前,余葵最后撇了一眼通话列表,意外发现,拨号的竟然不是程建国的手机,而是一组座机短号。
转过身没走两步,她猛然记起来,这区号不是老家的号码吗?程建国出差回了外公外婆那儿?
思路一打开,脑子便控制不了胡思乱想了。
晚自习后两节,她坐在时景身边写了两套卷子,明显心不在焉。
时景抬眸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圈出错题,“椅子上长钉子了?”
“我怀疑我爸没出差。”
余葵的笔杵在下颌,“会不会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以至于他都焦虑得往学校打电话,确认她情况。
正好第二节自习铃声响起,少年将订正完的卷子递还,从挂在椅背的外套里抽出手机,往她面前一推,“别瞎想,你打个电话回家问问就知道了。”
走廊灯不亮。
4楼都是成绩靠前的班级,下自习出来玩儿的学生少,三三两两趴在昏暗的过道防护栏上说话聊天,槐花香从绿化带飘上来,沁在夜晚湿润清新的空气里。
学校晚自习禁手机,时景倚在教学楼长廊尽头的阳台替她放风,余葵挑了个避开摄像头的安静角落,开始往老家打电话。
拨了几遍座机,嘟声一遍遍响过,总是没人接。
余葵纳罕,这个点,哪怕外公在外边打麻将,外婆总该在家看电视吧?
回忆片刻,她又开始拨村口小卖部的号码。
这次才接通,便迫不及待开口:“三外公,我是小葵啊,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我爸在吗?我外婆哪儿去了?”
对面迟疑一会儿,模棱两可答,“小葵,你还在学校上课啊。”
余葵心里咯噔一下。
又缠着人追问半晌,总算从他那得到确切的消息:外婆因为高烧黄疸几天不退,今晚被送到镇上卫生院了,程建国和余月如急着赶回去也是这原因。
三外公叹道,“你外婆那么好的人,操劳一辈子,没享几天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