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起步的私家车从她半米之遥的地方擦着过去。
余葵踩着斑马线踉跄退回人行道台阶上,肩胛撞到他胸口,慌乱中抬头看时景一眼,轻轻往旁挪了半步,才极轻极低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正当时景以为她是在为撞到自己而道歉时,余葵继续开口。
“那时候我挂科了,觉得全世界都面目可憎,想到我们本来会一起上清华,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儿奋战,觉得生气,你也可以理解为幼稚的逃避,把你删掉那段时间,我自己也觉得难受矛盾。”
“再后来,书包在操场上丢了。想到高二那年,你和我就是因为换错包认识的,我突然觉得那大概是天意吧,就没有再补办手机卡,q.q号也找不回来了,你发给我的好友申请、节假祝福,我通通都没收到。”
时景哪怕反省一万遍,也绝对没料到,他们失去联系的理由竟然如此简单。
余葵只是挂了科、只是没有看到。
错愕和恍惚在那英俊的面孔上阴晴不定地交错。
余葵喉咙发硬,酸涩饱胀的情绪在心尖涌动,下意识又把手藏在大衣里攥紧,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是我错了,所有的事情,当初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只是都被我搞砸了,我——”
哽咽之前,她戛然而止。
她只是太胆怯了。
害怕失去,所以在对方通知她有女朋友之前,自己先行离开。这样,即便受伤了,但起码姿态是骄傲的。
狂风刮乱她的短发。
发梢胡乱搭在眼睛上,余葵把未尽的这句咽下去,猛吸了下鼻子,侧头看向他,努力笑起来。
“无论怎么样,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可是,六年够发生好多事情。够初一的学生念到高,够种下的果苗长成大树,够4g网升级到5g普及…六年没见,什么都变了,你又怎么还能确定,你喜欢现在的我?”
她在他身后追了太久,好不容易才把内心缝缝补补武装起来,再也经不起任何不确定。
斑马线尽头信号灯变换,滴滴声响起,人群应声大步朝前走,只留他们两个在原地。
谁都没动。
时景定定注视她,他太白了,眼睛和鼻尖都被冷得泛红,昳丽的面孔带上了一种陌生的、复杂的破碎感,连含泪的眼睛都煎熬又悲哀。
此刻的他,和刚刚在宴厅那个洒脱自如的男人似乎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