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舒服就好,怎么这样看着为娘?”
“娘好看。”
“贫嘴!”阮老太笑道,她只觉得是女儿生病了,才格外粘人。
“你先坐一会,娘在厨房熬了点大米粥,这就给你端来。”说着阮老太就风风火火地出门往厨房去了。
看着身手矫健的老娘,阮明湘吸了吸鼻子,在心中暗算说道,“真好。”
阮明湘正想躺下,不料脑子开始一抽一抽地疼,无数后世的记忆涌入脑海。
等抽疼过后,阮明湘一怔,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原以为自己得到上天的眷顾,重来一世,不料自己竟是穿越的?这两世都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后世那一世倒还好,生平幸福,死亡也属于意外。可给人做小的那一世,也太惨了吧?
还有,那为什么上一世她至死都没有觉醒后世的这段记忆?阮明湘自己琢磨着原因,她该不会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然后上一世死得太蠢太惨烈,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让她倒带重来的同时,又把后世的记忆塞吧塞吧还给了她?
算了,不管了。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保护好家人,改变他们阮家所有人的命运。多出的记忆也没有坏处,相反后世的记忆对她来说还是很有用的,而另一份记忆能给她示警,警惕一些人一些事。都挺好的。
她娘出去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哭闹声。
“娘,求求你给我一点银子吧。梨花一直高热不退,我想将她送到镇上找回春堂的大夫看看。”杨招娣哭泣着请求。
阮老太一听就不悦,银子可是她的命根子,过两天小儿子就从书院回来了,这银子是给他准备的,还不晓得够不够呢。
阮老太拉长个脸走到门口,“周老头开的药还有两副没吃呢,吃完兴许就好了。”谁家孩子生病都是这么处理的,就这丫头片子哪那么金贵!
“娘,梨花病得太厉害了,周叔的药也不管用啊。”
周老头只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只会治点头疼脑热,女儿这次是真凶险了,面红耳赤,头顶都快冒烟了,她看着都害怕。
“一会我再拿一床被子给她捂一捂,你再去煎一副药给她灌下去,要是再不好,明天再送到镇上去。”
杨招娣急道,“娘,梨花这情况耽误不得啊。隔壁林嫂子说了再不治疗她有可能变成傻子的。”情急之下,她还扑通一声跪下了,“娘,求您了。”
阮老太瞬间拉长了脸,“这是干什么?逼我?”
杨招娣只会哭。
阮老太耸拉着眼皮道,“别吵也别闹!你小妹正病着,吵着她,仔细你的皮!”
而此时阮老太口中提及的阮明湘已经下了床,拖着生病的身体慢慢挪到了门口。因为她知道,她娘把银子看得比命根子还重,如果她不开口,她四嫂绝无可能从她娘手中拿到给孩子看病的银子。
其实他们阮家后来分崩离析,下场惨淡,主要的根源在她六哥阮明诚,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阮家老两口的偏心。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六哥。阮家所有人,包括她,都是她六哥要出人头地往上爬的资粮。
在古代,要培养一个读书人是非常不容易的,可以说是掏空家底都不为过。阮家往上三代,都无甚资产。所以说,培养阮明诚,几乎是耗费了整个阮家的心血。
她这一世的爹娘,一共生了五子二女。她是老幺,长相又玉雪可爱,她爹娘难免多疼庞几分。再加上爹娘年纪大了,她是唯一一个还没成家的,她娘还死命地压榨她上头的哥嫂为她攒嫁妆。
阮家一个农户,前有阮明诚这个四脚吞金兽,后有她这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妹妹,上面几位哥哥姐姐的日子可想而知。几乎可以说,他们都是在为最小的两个弟妹做贡献。
不怪阮家到了最后,非常凄惨。
大哥家里,大嫂得了急病没钱医治,才三十多岁就去了。她三哥为了她六哥第三次乡试的路费去了深山碰运气,也是那一次在山里摔下了悬崖,伤了脊柱,瘫了。三嫂受不了这样看到不希望的日子,跑了。四哥四嫂老黄牛一样,四十来岁的年纪却像是五六十的模样。五哥五嫂受不了这一帮子累赘,闹着分了家。她二姐也因为时常无度地接济婆家,最终被休了回来。
因为家中的惨剧以及家人们的怨怼,两老忧愤交加,最终一死一中风。她这个家中老幺也因六哥的私心嫁给商户做小,英年早逝。
回想阮家人的下场,阮明湘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她大哥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三哥除了种地以外,还学了一点猎户的本事,空闲时到山里打猎采药,能不时地贴补家里。四哥老实肯干,不怕苦不怕累,没有农活的时候,还会去镇上打短工。五哥脑子灵活,闲时就去镇上进点货当货郎,十里八村地卖货,鞋子都不知道走破了多少。
小一辈的侄子侄女们,没有一个是懒惰的。
这样勤劳的一大家子,按理说,日子应该过得很不错的,可事实上,阮家的日子却是甜水村里最苦最垫底的,也是有味。
心里想着事,阮明湘推开了房门,“娘——”
阮老太听到她的声音,给了杨招娣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对阮明湘说道,“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躺太久了,我想坐一会。”
“好好好。”等阮明湘坐下后,阮老太将手中那碗香喷喷黄橙橙的鸡蛋粥放在她跟前,“这是鸡蛋粥,湘湘,快喝吧,喝了病就好了。我还往里面搁了两滴香油,香着呢。”
就在这时,两个三头身瘦骨嶙峋的孩子悄眯眯地扒在门上,眼睛看着那碗鸡蛋粥直咽口水。
阮明湘认出来这是她三哥和五哥家的孩子,也是她的小侄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
阮老太一个劲地催促她喝,但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阮明湘无法像之前没恢复记忆那样没心没肺地吃独食,“娘,我没啥胃口,吃半碗就好了,剩下半碗,便分给小星和小明吃吧。”
她这话被刚好过来找人的二侄子阮启刚听见了,他的目光先是讶异,然后听到阮老太的话后转为讥讽。果然……
只听阮老太并不赞同地说道,“不行,你生病了,吃不完可以留到下顿吃,他们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大米和鸡蛋都很珍贵,哪能给他们随便造啊。
“小星,你去拿碗。”阮明湘直接吩咐大一点的阮启明。
五岁的阮启明已经会看点眼色了,扒着门不动,但三岁的阮启星哪懂这个啊,听到小姑姑的话,加上自己也想吃香喷喷的鸡蛋粥,便迈着小短腿去取碗。
阮启刚环胸站在一旁,冷冷一笑,他倒要看看他小姑是不是又准备耍人。
阮明湘没理会阮启刚,阮家人大多都温顺,而他是个刺头,也是阮家人中最清醒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