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尊谙一步踏出。
这一步,凭空虚踏,却如踩在五域众人心湖之上,碎波之声,清脆悠扬。
整个世界,如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雪迟停目前,刚好能遮住半个世界,风声止在耳畔,呼啸的杂音通通消失……
“你,还是不懂。”
白雪障目,不知山高。
但那从容不迫的声音,确实是从比天还高之处降来:
“无为,怎会是‘无可作为’?”
……
星空中,塔下棺椁意象猛然一颤,瞬间粉碎不见。
悲鸣帝境,大世槐树冠一抖,往四面八方射出无数槐枝,将整个世界包裹住,将自己封闭起来。
四象秘境的月宫离,手捧着一颗圣帝位格,面露复杂之色,望着虚空不语。
秘境外月牙山上,道穹苍猛一激灵,整个人化作一堆骸骨,藏匿遁去。
“无为,不争、不抢、不偏执、不疯魔……只问本心,过犹不及,顺势而为,此已足够。”
“如何今我道成,给了你不能出剑的错觉,无可作为,又如何能缔就‘无不为’?”
八尊谙不像是在出剑,更像是在为谁诠说自身之道。
他再一次伸手,执握东方。
这一次,不止是提出了青居半把。
东域葬剑冢方向,喷涌而来的万丈霞光,也是尽数加身。
“名!”
时值此刻,不止徐小受懂名。
五域修道者,从那浓郁到实质的霞光中,也能看到是海量的足矣凭定自我的名之力。
那是葬剑冢这么多年来,积蓄的力量?
八尊谙,也能只手借来?
但这名加身,又是为了什么?
以他如今之力,若真“无为而无不为”,还需外力加持吗?
一瞬间,五域修道者脑海里闪过太多念头,可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出答案了。
八尊谙握住青居,脚下轻轻一旋。
“嚯!”
灵榆山风雪涌动,时停似是解除。
众人只见,华祖一剑撕出,却只是撕碎了八尊谙身周一道残影。
“上面!”
“在上面!”
不知哪里响起惊叫声,五域修道者抬眸,便瞅见上方……
“这是,什么?!”
不是幻剑术。
也不是八尊谙出现在了上方。
而是华长灯,出现到了星空之外!
祂明明就在灵榆山巅,星空之外明明五域炼灵师也根本看不见,但这一次抬眸,所有人却都能瞅见:
八尊谙一步踏出,临近身前。
华长灯一分为四,身、灵、意、我,分别被拘进星空之上如同天境的四重天中。
“碎我身灵意……”
“八尊谙这是要反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四重天下的华长灯,展露截然不同的四种本质形态。
祂的身体完全不成人形,肌肉在疯狂分裂,竟已长成了一个肉芽团。
祂的灵魂沸腾、扭曲,有无名业火在灼烧各处,炙烤得自我状态紊迷。
祂的意识更是混乱无比,不成形态,连烟云、雾霰都不是,更在随时间推移快速虚淡化。
祂的我……
华祖,早已失去了“我”!
看到这里,五域骇然色变,连苟无月都瞳珠一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生命的本质形态解剖得如此淋漓尽致,将身灵意我都看清,也表露得清清楚楚。
在世人眼中,华祖再一次穷力爆发,分明势不可挡,除了力压,没有第二种破招可能。
可在八尊谙眼里,这个被解剖成四层的家伙,祂浑身都是破绽!
“这就是,天才的视角?”
“这才是归零祖神,看待万事万物都直指本质形态的能力?”
祖神灭法大劫,才在星空之外凝成。
八尊谙手中断剑青居,轻轻往前一斩,切过了飞扑而来的华长灯脖颈。
“天弃之。”
……
“嗤!”
血流如注。
境外四重天,合并归来。
方才那被具现而出的异象,也在眨眼之后消失。
华祖身灵意我,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分离过,祂也没有真的去到星空之外,而还在灵榆山。
可局势已然逆转。
携四大生命光柱,一剑飞斩而去的华长灯,连剑招都没能使得出来。
断剑青居,一剑封喉。
“唔!”
华长灯捂着脖颈,双目突起,跌跌撞撞从八尊谙身侧撞过。
后者连侧目都无。
脚下万丈名之霞光,拔射而出,凭定圣神大陆四方山海。
八尊谙如鞘,青居在掌心一旋,徐徐归入身中。
“归零。”
祂一句话都没有说。
五域所有人,全读出了再一次的归零,因为雷劫消失了。
可是……
内里本质,又是什么呢?
八尊谙望向伏桑城下,不是在看月宫奴,而是在看那只翘首以盼的乌鸡。
正如古今忘忧楼中,徐小受一归来,便事无巨细告知了“我”一般。
祂同样对自己的感悟,毫无保留。
也同样,说多少,他能懂多少,全看造化: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你经常说,应该自己懂,便是无为——不是无可作为,而是顺应了自然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