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来我就要把水倒掉了,已经热了第三回……”汉密尔顿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然后一个微微泛凉的吻也落到了他的额头。
盖博斯这才发现化妆间里都没人了,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化妆包也都不见了,汉密尔顿还去锁上了房门。
“我耽误工作了吗?”盖博斯有点困惑,他迟到了十几分钟,应该还不至于没人找一回就都下班不管他了吧?
“你不用补,我拜托人帮我打电话的。骗他说是逗你玩,把你叫来一起吃饭。”汉密尔顿轻描淡写地说,一边举着卸妆巾擦拭精致的脸,一边疲倦地垂着眼皮说:“我们俩得谈谈,不是上次那种谈谈——是关着门好好说话。”
盖博斯的第一反应是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不会真的和汉密尔顿是“夫妻”做久了吧,怎么脑子里的想法都能打印出来同步的。汉密尔顿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盖博斯的笑给搞得有点生气了,坐下后伸出脚来踢了踢他的鞋子。
“专心。”
迷人死了。
盖博斯放任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仔仔细细地看放松着手坐在自己面前、从头发丝到脚底板没有一点瑕疵的汉密尔顿,看他强势的、表情冷漠的完美脸庞,健壮漂亮的肌肉,终于感觉那种心动感回到了血液里。这才是他喜欢的美女嘛,强扭着走温柔派不是汉密尔顿的风格。他能体会到对方在强行压抑怒火、嫉妒时的愤怒和扭曲,可是却还是坚持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直到现在。
盖博斯有点害怕他生气,不舍得他生气,又有点喜欢看他生气,毫无保留地愤怒。汉密尔顿不乐意在任何公众场所表达愤怒,他会选择冷笑、蔑视或者无视作为替代品,可是盖博斯想要被他全神贯注地凝视,像被狮子盯住。
不要汉密尔顿开口,他就乖巧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被一把拉住跪倒在地毯上。他仰起头来,被捏住脖子和下颚。汉密尔顿手背上的纹身贴在他雪白柔软的脸颊旁,像是
“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我,盖比?”汉密尔顿一边毫无怜悯地用力,一边低头温柔地亲吻他。
“因为你不爱我。”盖博咳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平静重复:“你不爱我。”
“我爱你,盖比。”汉密尔顿轻轻说着,放松了手掌,改为抚摸他的脸:“我说过很多遍。”
“你只是喜欢我,像喜欢一条小狗。”盖博斯被他掐得没力气,往前滑下去、趴在他的腿上喃喃地说:“现在我跑了,不听话了,对着别人摇尾巴了,还咬了你一口……你才会生气,才会嫉妒。可是如果我回到你旁边,就又会变成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没良心的混球。”汉密尔顿冷冷地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我对你哪里不够好,才会让你这么想?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你才是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我成你的狗了差不多。”
盖博斯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却难得幼稚又倔强地继续顶嘴。
“你不需要我。”
汉密尔顿用力抿住嘴唇,感觉头疼,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悲观和厌烦的情绪不断支配着他,让他想要顶着一张冷脸甩下一句“谁离了谁还不能过了?”然后优越离开,有什么不高兴的就晚上去喝酒、买包、一/夜/情忘了算了;可是现实却让他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这么做,而是宛如被胶水粘在了凳子上一般,强烈的爱恨支配着身躯。
“盖博斯,人和人不是互相利用才能在一起。哪怕真的是你感觉的那样,我也不会因为不再需要你,就不再爱你——”
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声音说,疲倦又痛苦地叹气,把盖博斯从地上拉起来搂在怀里。但是盖博斯并没有被说通:“我们本来就是队友关系,如果我没有用的话,当然迟早会被卖掉的……我不喜欢那样,还不如我自己走。”
“那和我们俩的关系有什么关系?”
“……我们俩没有关系。”盖博斯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无声无息地就忍不住掉了眼泪:“如果我不乖、不懂事地开车的话,你才不喜欢我……”
“放你马的屁,你现在乖不乖?是不是你赢了我的冠军?我喜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抱着你做什么,我犯贱啊?”汉密尔顿要被他给气死了,眼看着化妆台的圆柱上挂着发绳,就顺手把盖博斯给绑了上去,让他乖乖坐在上面,开始找纸巾给他擦脸。眼看着对方鼻子红红、眼睛红红、还撅着个嘴的搞笑样子,他在无奈里不由得火气下去了点,叹口气揪了揪盖博斯的嘴唇:
“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幼稚的。”
“现在幼稚已经迟了吗?”盖博斯倚在镜子上问。
“没迟……行了,别瞪我了,小盖比想做什么都可以,行了吧?”
“好肉麻……”盖博斯不自在地抖了抖,情绪一过去,就开始自己为自己的撒娇吵闹而羞耻了,耳朵根都发烫。汉密尔顿慢条斯理地帮他整理好头发、衣服和脸,两人都平静了下来,于是都开始为幼稚的争吵而害羞,又为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意而烦忧。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盖比?你觉得我不爱你,你上次还要和我睡?”汉密尔顿捧着他的脸继续叹气,他问不出“所以你爱不爱我”这种能让大部分成年人都头皮发麻的肉麻问题来;而盖博斯则是有点没想到他会很在意那次意外的相好,想了一下才回答:
“当时……因为,因为我想让你别生气了……我害怕你真的再也不喜欢我,再也不理我了。”
“……我要把这句话再说一次。”汉密尔顿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说:“你不需要做什么,我也已经在喜欢你了,好不好?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要是你骗我的话,我会很倒霉的,就像被你甩掉的一二三四五个前女友一样——我又从来都分不清你是不是在骗我。”盖博斯小心眼地记仇。
汉密尔顿都想笑了:“所以说到底,你是怕我把你给甩了,就先下手为强倒过来甩了我?我们盖比的聪明脑袋里都是什么笨蛋思想?”
盖博斯答不上来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刚开始职业生涯就陪在已经拿了三冠的汉密尔顿身边,无论是什么方面,对方都经验更多,说不上耐心也说不上不耐烦地从容教导他、帮助他、保护他,而他像个工具一样发挥作用作为回报,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平等。盖博斯自己就把自己当成汉密尔顿的小乖狗,一惹他生气就靠着示弱和听话来挽回关系,长此以往,他怎么能感受到平等的尊重和喜爱呢?他也很害怕自己的位置能被轻易替代,到下一个人来,汉密尔顿还是会用一样的淡淡微笑、一样的淡淡溺爱和淡淡示好来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