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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沈氏在士林风头太盛了。”沈瑛道。
随着沈家第二个状元一出,谁都能看出来除非有意外,否则沈家还能再兴盛五十年。随着小一辈陆续科举出仕,松江沈氏出仕子弟会越来越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次松江的案子一出,就使得京城大佬对沈家子弟侧目。
合族有好处也有坏处,那就是遇到这次的案子,就是因为没有分宗,就要牵连一族子弟。就死抄家问斩,也是按照家族来算。
什么是家族,家族都是五服从之亲,血脉相连,骨肉至亲;可是出了五服,除了剩下共同的姓氏,还有什么?
就算是分了宗,家族变成宗族,真要遇到需要抵御外辱之时,宗亲也是亲。
沈琦、沈全都是聪明之人,自然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沈全拍着额头道:“之前还想着宗房不公,夺了族长之位给二哥,以后族里也不会拖了后腿。现在想想众口难调,到时候遇事为难的就是二哥了,还是分了的好。”
早在族长太爷在世时,沈氏一族各房头关系紧密;随着族长太爷去世,沈海威望不足,各房头趋向“自治”,本就没有过去那样紧密。
沈全站起身来,道:“我得去跟瑾哥儿、瑞哥儿打声招呼,他们可还都惦记着换族长呢,省的明儿大家说两差去!”
沈海之前防着五房,打发人往各房送帖子后,又安排人盯着这边,想要看五房与什么人串联。
等到日暮,盯着五房的下人回去禀告,却没有见到沈海,而是见着红着眼圈的沈珺。
“老爷吃醉,歇下了,有什么话与我说便是。”沈珺揉着额头道。
那下人自是无话,老实回禀:“五房全三爷去了四房,又去了理六爷那边,没有再往旁的房头去。”
沈珺摆摆手:“辛苦了,去账房支一串钱。”
那下人欢天喜地下去,沈珺回头头,望向书房里间,半天没动地方。
次日一早,收到帖子的各房当家人就都到了宗房老宅。
二房不用说,来的是沈渊与沈瑞叔侄;三房来的是沈湖、沈涌兄弟、四房来的是沈瑾、五房沈瑛与沈全兄弟、六房是沈琪、七房沈琴、八房沈流与沈宝父子,让人意外又不觉得意外的是九房,除了九房太爷,还有沈理。
沈珺拄着拐杖,站在祠堂大门口亲自迎接。
二房与五房虽然出服,可是因沈瑞的关系,叔侄两个依旧是素服。
沈湖与沈涌兄弟两个也是素服,却是三房老太爷的孝。哥俩个毕竟是同胞兄弟,虽有口角,可如今为了让何氏母子重归三房,兄弟两个又齐心起来。四房与五房素来亲近,落座后,沈瑾也与沈全窃窃私语。
四房沈瑾无需说,也是为五房沈鸿热孝未果,服素服。
六房沈琪也穿着一身素服,胡子拉碴的模样有些落拓,他正在守妻孝,妻子就是死于倭寇上岸。六房人丁单薄,看家护院也少,在倭寇上岸时损失最重,除了库房被抢劫一空,琪大奶奶护下了儿女,自己惨死。沈琪当时在城外疏通水田,倒是逃过一劫。
沈家各房里,最恨贺家的就是沈琪。对于沈海这个族长的糊涂,沈琪的愤怒不亚于五房。
七房当家人沈溧不在松江,还是前些年春闱落第后得了二房看顾,以举人身份选了学官,如今在外任上,所以来的是七房嫡子沈琴。这个沈琴当年曾进京选嗣子,与沈全、沈瑞他们也是相熟的。因为七房、八房祖上是兄弟,两房向来守望相助,因此虽出了五房,可沈琴依旧穿着素服,这是守八房老太爷的孝。
八房的沈流、沈宝父子,自然也是一身素服。
九房太爷辈分最高,血脉也与各房都远,倒是并不需要穿素服,只是脸色黑的跟锅底灰似的,比死了孙子还难看。也不怪他如此,沈璐现在还在知府衙门管着,与沈珠一样,将作为接触过“倭寇”的“证人”,随钦差一起上京城。
沈理与五房亲近,也是一身素服。
如此一来,除了九房太爷这个族中辈分者,竟是满堂素服。众人各自落座,面面相觑,心中都多了几分戚戚然。
别人还好,辈分与年纪都比沈海低,自然无需沈海自己出迎,可是还有个九房太爷在,沈海低了一辈,不出迎就失礼了。
这里是祠堂偏厅,就是族中议事之地,上面是一把椅子,族长之位,下首左右各四把椅子,是八房房长之位。八把椅子后,又有两排椅子,才是旁听族人的位置。
九房太爷辈分虽高,可九房在祠堂的位置是固定的,坐下看着侄辈、孙辈,只有自家孤零零,遇事只能厚着面皮找沈理出面,心下就不自在,四下里看不到沈海,不高兴,脸耷拉下来发作:“族长好大架子,大家伙都来了,还迟迟不露面,谱够大的!”
沈珺因走路不便,早已叫人抬了一把椅子,放在族长位置下。
九房太爷一发作,原本各自聊天的人都熄声,众人齐齐望向沈珺,也好奇沈海的姗姗来迟。
大家坐下有半盏茶的功夫了,就算沈海要端架子压轴,也该出来了。
沈珺原本坐着,此时拄着拐杖站起来,满脸羞愧道:“我代我爹向诸位族亲道恼了,昨天下午涌二叔过来,说起了玲二弟的身后事,我爹想起了小栋哥儿,心下不自在,多吃了几盅酒,就有些不舒坦,夜里折腾了一场,天亮了才吃药睡下。”
沈涌关心则乱,闻言焦急道:“怎么这个时候病了?可请了大夫,大夫怎么说?”
沈珺道:“请了回春堂的吴太医,说是前些日子伤了神,开了温补的药,让静养。”
吴太医是太医院里致仕的老太医,松江城里有名的杏林高手,他这样诊断,自然也就是这样病状。
“那今天的族会……”沈涌没想到事情又有变动,不由着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