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轰鸣。
楚朝主力战舰上,王笑紧紧握住拳头,期盼着对面的火势继续蔓延。
这场偷袭战至此还算顺利,只要再击毁三艘荷兰战舰,双方的海军实力就能逆转。
到时哪怕荷兰人登上船了,他也敢与对方继续正面海战。
“纵火船出发!火炮继续掩护……”
突然,王笑抬起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下雨了?”
他摊开手,看到一颗豆大的水滴落在自己手掌里。
“是海水吗?”他心里想着。
一道闪电劈开了浩瀚的夜空,无情地展示着天地之威。
视线中突然亮了一下,仿佛是在白天。
入目是海、是天,无穷无尽,衬得岛屿、船无比渺小。
“轰!”
惊雷落下。
炮火的轰鸣在这一刻显得像爆竹一样小打小闹。
暴雨突然袭落。
海上风云莫测,让人陡然升起寒意。
“快!前进!停止放炮!接舷战!”王笑在这一瞬间大喊道。
他拨出佩剑高高扬起。
他觉得这个动作很危险,也许会被雷劈死之类的……
但没办法,雨一下,火势很快会小下来,纵火烧船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一旦荷兰人登船,双方互相对射火炮,楚军水师不会是荷兰海军的对手。
他必须在这之前,以接舷战占领荷兰战舰。
长剑斩下,王笑大声喝令道:“全速前进!”
烟火弹在雨势更大之前“嗖”地射出,在天空绽开,楚军主力战舰上旗号猛摇,迅速向荷军战舰驶去……
“准备接舷!近战杀敌……”
~~
“轰!”
一道闪电照亮船舱,又是一道惊雷落下。
马罗岛海湾,船只晃动起来。
船舱里的顾横波吓得脸色苍白,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
她太害怕了。
下一刻,船舱的门被人推开。
“晋王?!”顾横波轻呼一声,抬头看去,却见是脸色发白的秦小竺正端着烛火站在门口。
秦小竺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虚弱,像一只自由的小麻雀被折了翅膀。
因为她真的不喜欢坐船。
坐船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王笑还说什么济州岛风景如画,是度假的好地方……呸。
秦小竺兴冲冲地登了船,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
而且,她本来以为自己怀孕了,月事都晚来了几天。
但就在几天前她发现,其实是因为那时候自己贪凉,喝了一碗冰水……
此时秦小竺也是好不容易才从榻上爬起来,她感受着脚下甲板的摇晃,只觉得……好烦哦。
——世上怎么会有船这种讨厌的东西?
“你没事吧?”她向顾横波问道。
“没事。”顾横波应道,“可是,下雨了……晋王的计划怎么办?下雨了啊……我们要怎么办?”
秦小竺喃喃道:“你先过来扶住我,娘希匹,我头真的好晕。”
……
两个女子摔坐在榻上,顾横波又问道:“怎么办?晋王他……”
秦小竺抚着额头,道:“我们不要给他添乱……”
话到这里,外面又是一道闪电。
秦小竺伸出手抱住顾横波,又道:“你不要怕,我在。”
顾横波一愣,想到关于秦小竺的那些传闻,脸上微微泛起绯红,心中对王笑的担忧却又不减,一时心乱如麻。
却听秦小竺有气无力地喃喃道:“你不要怕……我是王笑的妻子,陪他死、陪他死,现在我头太晕了,所以不能添乱,知道吗?还有,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他担心。”
顾横波又愣了一下,她听说过秦小竺曾与王笑一起在辽东出生入死,还在王笑陷入危险的时候救过他……
而现在“不能添乱”四个字,却更显出他们之间的默契。
顾横波咀嚼着这些,觉得自己想成为王笑的女人,似乎还有很多东西要修行……
“轰”的一声响,落雷从天际砸落,顾横波在秦小竺怀里又颤抖了一下,却不再那么害怕、担忧。
她觉得自己和秦小竺一样,是一起等丈夫回来的女人……
下一刻,只听船舱外秋田优子大喊道:“呀拜呀拜!将军,不好啦!那个疯女人抢了小船逃跑啦……”
~~
慕瑟浦。
楚军的战舰已堵住了港湾,拦住荷兰战舰的出路。
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战斗从海战变成了接舷战,但反而变得更加残酷。
不再有炮火轰鸣,只有火铳声和嘶杀声不停。
双方的火铳手配置都在五成、六成左右,楚军的劣势在于船只和火炮,不过他们人数更多,火器又全部都是燧发火铳,这种近战其实是占了优势。
但对王笑要的战略目标的实现,这却是最坏的选择。
他不愿意有哪怕有一个荷兰士兵抢回一艘船只逃离,他要的是为那死难的三千士卒报仇、为的是威慑列海诸国,他还要全歼对方,以免传出偷袭、不义的名声。
雨一下,火势小下去,夜色渐暗,这一战反而更加艰难起来。
远处的荷兰将官疯狂地喊叫着,王笑虽然听不懂,却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说“快!驾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王笑只能握住剑柄,下令道:“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
“杀啊!”
楚军咬着刀背攀上荷军的甲板。
他们用刀劈去,用火铳射去,血不停地泼洒下来,又被大雨冲刷。
这个雨夜,成了疯狂杀戮的雨夜。
终于,一艘荷军战舰开始动了,它笨拙地掉转船头,撞开两艘楚军船只,向海湾外加速试图冲出去……
“给我拦住它!”王笑喊道:“快!我们上去撞停它!”
“晋王,这是你的座舰……”
“给我撞停它!”王笑没有一点犹豫,恶狠狠地下令道。
他在战场上奉行的原则就是,对付强盗就必须比强盗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