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知新对他在辽东这段经历唏嘘不已,又问道:“那,你和侯爷学的那些呢?开民智、赋民权……”
“这不是当务之急。”夏向维道:“先平战乱、还四海安宁才是紧要,至于这些,以后徐徐图之也不晚。这些日子我渐渐明白过来,老师当时在青龙河畔说的,是为了我们楚人一个信念,告诉他们,这家国是他们的,如此才可人人振作。”
“可是……”
“你知道蓟镇有多少百姓吗?”夏向维问道。
孙知新一愣。
“三百万人。”夏向维道,“三百万人俯首就戮,任由几万建奴杀了数十人,反抗者有寥寥几人?民族民生民权,民族在前,唯先守民族,方有民生与民权。”
孙知新摇了摇头。
他觉得夏向维的想法有哪里不对,但这片刻之间他有些说不出来。
他想了想,又道:“但,这些是相辅相成……”
说话间又有士卒走进屋里,向夏向维低声汇报了些什么。
夏向维想了想,便低声吩咐了几句。
孙知新与胡敬事不敢偷听他的军务,身子往后避了避,目光看去,只见夏向维神情从容笃定,已有上位者的威风气。
两人再看看自己,莫名地就有些自惭形愧起来。
那边夏向维将事情交待完,那士卒退了出去,他转头看了看两位好友,却是又问道:“你们来京城,可见到了阮康平?”
胡敬事道:“上次来便见到了。”
说话间却是摇了摇头。
孙知新便向夏向维问道:“你也见过他了?”
夏向维淡淡道:“还当他师从卢公能有所进益,没想到成了捱风缉缝的钻营之辈。他如今投靠了内阁次辅卞修永,妄想拉拢关宁铁骑……蝇营狗苟,驱去复还。”
胡敬事想到自己上次见阮康平,对方颇为傲慢,此时看听夏向维语气,显然是阮康平在夏向维面前又换了一副嘴脸,俯低作小地巴结。
“永平四秀……再没什么永平四秀了。”孙知新叹了一声。
夏向维道:“我们是永平府人。”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孙知新与胡敬事却明白他的意思——永平府全城被屠,他们是永平府人,肩上便该有担子……
“如今京中主事之人乃老师的兄长王珍王先生,他今日本想亲自来见你们,但有事出城了。”夏向维又道:“如今山河破碎,正是丈夫奋起之时,你们若肯出面做些事情,不妨留下来……”
孙知新道:“我们不想求功名。”
“不为功名富贵,只为一展抱负。”夏向维道,“朝廷也可以接受铁豹子的归降。”
孙知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夏向维便认真看着他,目光极是坦诚,问道:“怎么?”
“我也不知道。”孙知新叹道:“怀远侯教了我们许多,但他自己却还是守着这个……朝廷。或许是我还没想明白,但我不想呆在这京城,怕有朝一日,自己成了阮康平那样……”
夏向维也不强求,转头看向胡敬事。
胡敬事想了想,道:“我和孙兄走。”
“好吧。”夏向维道:“你们要的粮食、物资,王先生已着人备下,他又从京郊产业园调了几位管事,你们可以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