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王府如今只剩下女眷,即便女眷不在家中,言景山一个男子单独前往,也是诸多避忌,于是带着妻女同行,自然带上扶意是听了妻子的劝说。
一家三口坐上马车,香橼和奶娘坐在外头和王府管家说话,车厢里却是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
扶意一早见了父亲,就曾请安问候,但言景山没理会女儿,这会儿也是一脸严肃,跟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言夫人叹了一声,言景山才动了动眼珠子,看向妻子:“怎么了?”
“我造的什么孽。”言夫人说,“哪有一家人坐着,不说话的?你们都是这辈子,来找我还债的不成?”
言景山干咳一声:“说什么话,难道在路上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言夫人推了推女儿,想扶意使眼色,扶意就是不肯低头,依偎着母亲,也不看一眼父亲。
“你呀。”言夫人又爱又恨,轻声低语,“他可是你亲爹。”
扶意一时忍不住,大声说:“我可是一清早就给他请安了,他眼皮子都没抬起一下,就那么从我眼门前走过去。”
言夫人瞪着丈夫:“是不是?”
虽说那日被女儿气得几乎吐血,可几天过去,其实早就没那么怄,毕竟这丫头从小到大,没少顶嘴气她,女儿的脾气性情,他都是知道的。
言景山避开妻子的目光,冷冷道:“你听听她的语气,眼睛里哪里有人?我早晨赶着去学堂,哪有闲工夫停下说话?”
“好好好,你们都有道理,都是我不是。去了王府,可别再吵起来。”言夫人无奈极了,“我是前世造孽,这辈子碰上你们两个冤家。”
一家人很快到了王府,来到书房,果然是一片狼藉,一大半的书泡了水,更是大部分已经连书页都烂了。
管家道:“劳烦您帮着理一理,把这些残破不堪的书分辨出来,我们好去置办新的。”
这书房是王爷在时所用,言景山曾来过几次,想来不仅仅是今夏几场大雨,恐怕前两年就漏雨了,但无人发现。
他自然不便说什么照管不利的话,只本本分分带着妻女一起帮忙便是了。
扶意从小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过的书念过的诗,都能记在她脑子里,即便是那些烂了一大半的书,只看只字片语,她也能迅速说出书名和出处,连古往今来各朝各代不同刊印也分辨的清。
父女俩虽然还互相赌气,干起活儿来利索又默契,有了疑惑分歧也不会吵架,各自拿出辩证来,总能好好有个结果。
言夫人看在眼里,心里高兴,盼着父女俩能和好,便借故跟着王府下人,去别处阳光浓烈、通风开阔的地方晒书,让他们父女俩单独待会儿。
扶意行走在书架之间,从架子上小心翼翼取下残破的书,忽然有只硕大的虫子从书页里爬出来,吓得她失声惊叫,丢在了地上。
言景山立时绕过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