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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工,这广州还住得惯么?”鄂伦岱脸上挂着平和的笑。他对广州并不陌生,上一回来这里还是副官,这一回却是主官,也就是说,只要在管辖范围内,他说了算。
并且,虽然此时家族倚靠不在,在这片地界上,却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后台比他硬了。所以虽然这个任命对你了来说形同流放,还有一点留校查看的意思,他在广州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不但好吃好喝,地方官管不到他头上,还能做点走私生意,合伙人就是拆过他的台的允禟。收益还是不错的。
整个广东,他就没把什么人放到过眼里,直到天上掉下个年羹尧。年羹尧出身不可谓低了,然而在鄂伦岱看来还是略差了一点,让鄂伦岱顾忌的却是年羹尧的行为方式。
年某人这大半年来的行为,实在是让鄂伦岱都大大地受到了惊吓。真是“流氓不可怕,”,年羹尧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是个文化流氓。鄂伦岱本人不是文盲,但是在年羹尧这个进士、庶吉士、侍读学士身边一比,跟文盲也差不太多了,实在惹不起这货!
鄂伦岱对年羹尧很是客气,即使按七弯八绕的亲戚关系来算,他还是年羹尧的长辈。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鄂伦岱不想像阿灵阿似的,把自己的爵位给搞掉了。家族不灭固然重要,他也希望自己跟家族同兴不是?再者,鄂伦岱近来还做着走私生意,他是军队系统,与允禟狼狈为奸,一般人即使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年羹尧不同,他手里是有兵的,而且年羹尧是旗人,打起御前官司来身份上也不太吃亏。
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打好关系。鄂伦岱直则直矣,傻却未必。
年羹尧也是笑得温文尔雅:“初来时有些不惯,还要谢您提点。”年羹尧毕竟不是本地人,饮食上是最痛苦的——一天两顿饭外加点心宵夜,躲是躲不过的——刚到的那会儿,鄂伦岱确也提供了不少生活上的例利措施。一是承了人家的情(虽然不太瞧得起佟氏这门外戚,实是康熙当年照顾太过,权位与功绩不太符),二也是他还有重要的任务要做,佟家也不宜得罪得太狠。
除此之外,就是气候问题了。年羹尧是初到广州,实话实说,他刚到的时候是春末,天气还不错,然而当时间马上进入夏季之后,他就咒声连连了,着实是热!中国地界上,夏天的时候是普遍高温的,四川的夏天也未必凉快多少,但是那地方确实比较靠此一点,储冰也容易。可是广州……亏得他是总督,本地一把手,物质待遇比别人都要高。
然而在广州的头一年,他过得还是比较辛苦的。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广东正是摊丁入亩的试验田,这就是他的那项最重要的任务了。广东离京城远,且这块地方比起江浙一带,所谓的豪强世家并不很多,广东籍的官员也不很多。
选年羹尧为总督,胤礽是看中他有担当,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太好,敢于决断。再者,他的父亲年遐龄就做过湖广总督,他的哥年希尧也是官场老手。同时,年家是在旗的,不属于被革命对象,自身的阻力就会小。
从春天到冬天,年羹尧办事颇为勤奋。顾不得自己享乐(他的生活水准一直很高就是了),除了最初的两个月与下线、平行系统如鄂伦岱吃请请吃联系感情熟悉情况,接着就抱着账本儿干活了。
此时“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折子还没上,年羹尧就搞摊丁入亩。按照规定,他是必须先从四川到北京述职,陛辞,与吏部等处打招呼,走亲访友,然后才奔赴广州的。
在京城活动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脑子动得太快。户部是必得去的,正好遇到了一门心思推行新政的两位四爷。
再强调一次,年羹尧是读书人出身,而且还是一个衣食无忧、意气风发、少年得志、仕途顺利的标准一帆风顺的读书人。也就是说,书生意气这四个字,由于没有经过挫折,在他的身上保持得相当地完好!
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相当之形象,相当能说明问题:胸怀大志,想建功立业,也相当地目中无人,狂傲。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会一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