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卿这才明白李俅为何发怒,他连忙劝道:“王爷请不要生气,按照定制罢免四品以上官员必须要由内阁五人以上签名方可奏效,现在李勉仅仅只是提案,在这紧要关头,崔寓、楚行水他们怎么可能同意换宗正寺卿,所以此提案必定不可能在内阁通过,王爷只要亡羊补牢,尽快提出大祭方案也就堵住了李勉等人的嘴。”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这次宗庙大祭非同寻常,最好能得到张焕指示举办,可是他人又不在长安,所以我一时也不好决定下来,实在是有些为难。”
李俅叹了口气,双手揉搓着太阳穴道:“我这宗正寺二十几年来一直是清水衙门,无人问津,想不到现在居然成了斗争的一线,世事难料啊!”
黄云卿沉思了一下便道:“要不我想办法替王爷找一找张焕在长安的耳目,王爷也去拜访一下楚尚书,双管齐下,应该能和张焕联系上,这样一来宗庙大祭之事有的放矢,王爷也能从容布置。”
“好吧!这件事就依先生的主意来办。”
李俅的话音刚落,忽然见管家飞快地跑来,惊恐地道:“王爷,府门外来了几名骑兵,说是奉张尚书之命来送一封信。”
李俅惊得跳了起来,连忙就要向外跑,黄云卿一下子拦住了他,“王爷不可亲往,当心有诈!”
李俅立刻醒悟过来,停住了脚步,他取出一块金牌递给黄云卿道:“烦请先生替我去看一看,就说我正有要紧的客人。”
黄云卿无奈,只得接过金牌一脸苦意地去了,李俅背着手在房内来回疾走,烦躁不安地等待着黄云卿的消息,片刻,门外传来了黄云卿急促的脚步声,李俅立刻冲出去问道:“可真是张焕派来的人吗?”
黄云卿摆了摆手中的一封信道:“王爷,好象真是张尚书的亲笔信。”
“快给我!”李俅一把夺过信,急不可耐地拆开来,果然是张焕的亲笔信,信中对他交代了几件事情,他仔细地读了两遍,不由眯缝着小眼睛嘿嘿地笑了。
张焕人还没有返京,但京城里却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先是武功县县令急报朝廷:‘渭河中发现白鲤出水,大小如牛,渔人索之不得。’
紧接着云阳县也急报朝廷,‘有山民在嵯峨山中发现金环当空,引起百兽低鸣、引来百鸟朝拜。’
但最引起轰动的是,在太庙中翻修的工匠发现了十二枚千年美玉,正是当年肃宗皇帝即位时在宝应县出土的十二枚奇玉。
各种瑞兆的出现在长安引起了一片议论之声,士大夫们知道这是张焕要登位的一种暗示,普通民众则将瑞兆看成是大唐新的希望,这些年来张焕在民间的威望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的登基对百姓而言意味大唐盛世将重新到来,意味着天可汗的威名将再度引来万国朝拜。
而曾经在各个场合激烈反对张焕登基的宗室呼声也忽然变小了,三十名曾信誓旦旦与太后共进退的大唐皇族有十几人竟不约而同地离京去江南游春去了,随即宗正寺正式宣布,在宗正寺的旧档中发现了太子豫的亲笔封诏:他曾有一子,寄养于河东张氏,取名为焕。
局势已经开始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
大明宫内,崔小芙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寂寞,她负手站在窗前,凝望着不远处的一株梅花,满树的芳华已渐凋零,地上落了一地的残红,尽管她还寄希望于皇族们的坚决反对,但她也知道,挽回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连李勉也不幸病倒,那还有谁能为她撑起大局?
一夜之间,她的权力如泡沫一般统统破裂了,她罢免李俅宗正卿的旨意竟然走了一圈又悄悄地回到了她的御案之上,不仅是她的旨意出不了宫门,就连防卫大明宫外围的军队也全部换防成了陇右军,裴家的千牛卫就仿佛突然间蒸发了一般,无声无息地在长安消失了。
这是即将变天的先兆,这也是她崔小芙灭亡之日的即将到来,崔小芙凝望着那一地的花瓣,她忽然想起了三十年前她初入宫的情形,她被先帝封为才人,侍奉在病重的先帝身边,那天她忽然听说梅花要谢了,便趁豫太子晋见父皇时偷偷溜出去葬花,就在她哀伤一地的花瓣时却听到了宫内一片喊杀之声。
而今天,岁月的痕迹似乎象是走了一个圆。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宦官的禀报声,“太后,李翻云在宫外求见。”
“谁?”崔小芙蓦然转身,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翻云,她、她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