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抱真回头一挥手,一队骑兵押着崔雄和崔鸣兄弟俩上前,尽管崔鸣最后是投降朝廷大军,但他却没有能享受到相应的礼遇,楚行水便让李抱真将他们兄弟暂押潼关,等待张焕回来发落。
兄弟俩垂头丧气被带了上来,崔鸣脸色惨白,想着死之将至,他的腿不住地颤抖起来,崔雄则低着头一声不语。
张焕看了看他们,随即对崔雄冷冷一笑道:“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年大明宫一别,没想到咱们会在今天相聚!”
或许英雄气之长短和下面那话儿有关,崔雄成了阉人,说话自然也气短了,他向张焕拱拱手软声道:“崔雄粒米之光,怎敢和张尚书之皓月相提,当年确实是我冒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这时,他弟弟崔鸣也哀求道:“我只当了几日之主,没有屠杀过民众,也没做过其他恶事,求张尚书饶我一命。”
张焕淡淡道:“杀你们对于我来说就象杀两只蚂蚁一样,你们想活命也很简单,我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会给你们一处宅子和几亩田产,让你们养老终此一生。”
两兄弟对望一眼,忽然异口同声道:“我等定遵从张尚书旨意行事!”
“那好,带上他们。”
张焕一摆手,亲兵立刻将两兄弟带了下去,他随即向李抱真拱手道:“李将军之功,我已记下了,容后一并封赏。”
大军继续前行,连夜向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从潼关到长安还有数百里路程,官道也明显变得宽阔而平坦,但过了渭南县后,军队的速度反而变慢了,一百余里的路程停停走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天傍晚,大军抵达了新丰县境内,在距县城五里外驻扎下来。
在天色快要黑的时候,数匹快马从长安方向疾驰而来,片刻便冲到了大营前,马上之人向守卫通报了情况,立刻被人领进了大营,这几个人就是张焕一直在等的内务司信使,他们带来的消息将是下一步行动的关键,两名信使被带了进来,向张焕半跪行一礼道:“禀报都督,李司正命我们前来送信。”
说着,其中一人呈上了一封信,亲兵接过,把它递给了张焕,信很厚,拆开后竟是一叠厚厚的名册,张焕一页一页翻看这些名册,全部都是宗室中人,济阴王李俯、北平王李偕、丹阳郡王李仰.足足有三十人之多,这些都是坚决反对他上位的宗族中人,李翻云对他们的情报做得非常细致,细到每一个人的出身、在宗室中的地位、曾任过的官职、家庭子女甚至他们拥有的财产和土地都写得清清楚楚.
张焕一页一页地翻看,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广武王李承宏的上面,广武王李承宏就是元载被刺案中曾被他狠狠收拾过的那个王爷,没想到他今天又跳出来了,‘不知死活的东西!’张焕的目光中射出了一道凌厉的杀机,他将名册一合,随即吩咐亲兵道:“去将李道长请来。”
片刻,李泌匆匆赶来,向张焕施一礼道:“都督找我何事?”
张焕将名册递给了他冷冷道:“这些都是死硬到底的宗室,到今天还不肯让步,我打算就拿他们开刀立威,先生可有好的建议?”
李泌没有急着回答,他慢慢地翻看了一遍,最后将名册放下微微摇头道:“除山东一域外,天下雄关几乎都被都督控制,长安城内更有数万精兵,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势力能阻挡都督上位,他们难道不明白这一点吗?在我看来,这三十名宗室无非是在当年宫廷政变上有负于豫太子,怕都督上位后清算老帐罢了,又被李勉危言所惑,所以才群起反对都督,要对付他们只要都督一封信便足矣,何须动什么刀兵?现在都督上位已是大势所趋,命几名力士直接进宫逼崔小芙让位便可,掀起腥风血雨的夺位一是没必要、二则显得都督气量狭窄.”
张焕背着手在帐中慢慢踱步,脸色十分阴沉,洛阳平乱后他不急着回京,就是想让这些反对他之人一一跳出来,他好一网打尽,斩草以除根,他找李泌过来原本是商量动手的办法,不料李泌却反对他动手杀人,倒让他一时无话可说了。
李泌见张焕沉默不语,知道他心有不甘,便再一次劝他道:“都督也不用想得太远,所谓政治场上无敌人,今天他们反对都督,过一两年没准他们又会成都督的坚定支持者,退一步说,即使都督要斩草除根,也完全可以在以后用大义来逐步铲除,现在为即位而大开杀戒,反而会引来更多李氏宗族的不满,对都督的名声也不利,最好还是造出个万众归心的局面才是长远之道。”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点醒了张焕,他沉思良久,终于接受了李泌的劝谏,点点头道:“好吧!就依先生所言,我先给这三十人各写一封信,然后再作一番试探,若还有反对者,我再慢慢收拾他们。”
长安,一辆马车飞速驶进了十王宅,在洛王府前停下,李俅怒气冲冲地从马车上下来,大步走回了府内,“混蛋,欺人太甚!” 李俅回到房间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砰!’一声巨响,碎片四溅。
刚刚赶来的黄云卿险些被碎片击中,吓得他向门外一跳,半天才探头劝道:“请王爷息怒。”
听到他的声音,李俅忍下一口气,命人进来收拾茶杯碎片,待下人退了,黄云卿才低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让王爷如此生气。”
一句话又勾起了李俅的怒火,他恨恨道:“今天李勉弹劾我四年不举办太庙大祭,奏请崔小芙免我之职,可恨去年我本欲举行大祭,就是李勉这恶贼再三劝阻才未办成,现在他倒好,反从背后插我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