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刚到,小王爷在广东过得如何?有没有习惯这里的风俗。”
朱权摇摇头叹道:“跟随罗侍郎去赈灾,累都累死了,谈什么习惯,不习惯也得习惯。”
两人在门口寒暄几句,李维正忽然醒悟,连忙歉然笑道:“看我,只顾说话了,也没有请小王爷进来坐坐,小王爷快快请进。”
朱权探头看了一眼,便笑道:“我这两天闷在屋子里,早就烦腻了,正要出去走走,要不咱们去逛逛广州街景如何?”
“也好,我也正想去看一看。”
李维正翻身上马,带了二十几个弟兄,新收的十三郎也跟在左右,两人顺着大街找热闹的地方而去。
前面不远处就是广州大宗商品集散之地,一家家大门面的店铺并列而开,堆满山南海北的货物,此时正是午后人多之时,大街上人来车往,做买卖吆喝的,卖苦力的、从广东各地来进货的、上街采办物品的,沿街乞讨的,各种各样的人混杂在街上,人声鼎沸、热闹喧阗,原以为广州闭塞,但街上的情景却和中原城市没什么两样。
两人一边缓行,一边低声聊天,朱权显得心情有些沉重,他叹了口气问道:“我听说李大哥刚来广州就审了一个案子,有什么发现什么?”
“你是指哪方面的发现?”
“赈灾粮贪污案。”
李维正摇了摇头道:“我们抓了南海县知县,此人以小斗放粮,危害皇上的声誉,我当街剥了他的皮,至于赈灾粮贪污案,现在还没有着手。”
朱权摇了摇头叹道:“这件事李大哥做的鲁莽了,得罪了广州布政使不说,还走错了方向。”
李维正听他话中有话,又想起洪知凡暗示有隐情,他笑了笑便问道:“小王爷可有什么提示?”
“其实李大哥查一查就会发现蹊跷,我不妨先告诉你,赈灾粮中出现大量稻麸都是来自军粮,而且十几个县同时发现这种情况,我和罗大人特地找来这些粮食查验,结果发现掺杂稻麸的比例都是一样,十斗粮食中掺三斗稻麸,李大哥想一想,就算地方官贪污,又怎么可能做到整齐划一,同时进行呢?”
李维正明白了他的意思,稻麸的源头是出在军仓中,并不是地方官的问题,而是军队中有人贪污了军粮,被用来赈灾而被发现,他不露声色又问道:“那你们可查到军粮是从哪一个军仓中出来?”
“查当然是很容易查,都有记录,这些粮食都来自广东都指挥使司军仓,但广东都指挥使大人鹤庆侯张翼却坚决不承认,罗侍郎就为难在这里,所以按兵不动,等锦衣卫来做这个恶人。”
“这个老奸巨猾的罗子齐。”李维正笑骂了一声道:“我杀人剥皮的时候他恐怕在一旁窃笑呢!”
“所以说大哥鲁莽了,李大哥杀人剥皮之事已经轰动整个广州城,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各级官员更是人心惶惶,从中午到现在,来找罗侍郎告状之人络绎不绝,人人都大骂锦衣卫心狠手辣,据说还有不少官员向乡下偷偷运送家财,李大哥这次可真的名声在外了。
李维正淡淡一笑,这何尝不是他所希望的呢?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在大喊:“快来!抓到了。”只见几十名衙役从四面八方跑来,他们显然是事先埋伏,一拥而上,冲进一家卖米的店铺里,隐隐听店铺里传来撕打和叫骂声。
李维正一把揪住一名衙役的胳膊问道:“出了什么事?”
衙役正要大骂,一回头,见竟是在街头杀人剥皮的李维正,吓得他几乎心脏停止跳动,连忙颤抖着声音答道:“回禀大人,昨晚有暗线来报,说今天会有走私米上市,弟兄们都在这里埋伏着,他们真的来了。”
‘走私米?’李维正心中一动,连忙放开衙役向米铺望去,只见一群衙役押着三个人出来,为首之人身材魁梧,长一只奇大的鼻子,正是几天前遇到的走私商陈万里,他的衣服已经被撕烂,脸上被打得不轻,手臂被反剪在后面,另外两个被抓之人似乎是他的伙计,都十分年轻,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一群衙役拎着收缴的赃银,骂骂咧咧地押着陈万里走上前来,李维正见这汉子浑身肌肉油亮,眼睛里充满了愤恨和无奈,他心里忍不住起了惜才之心,这种能深海里劈波斩浪的船老大,不知大明还剩下几个?
他马鞭一指道:“你们站住!”
一群衙役吓得停住了脚步,一名典史模样的小官连忙上前施礼谄笑道:“小人番禹县典史严二,参见千户大人。”
李维正脸一沉道:“我们也是来抓捕安南奸细,正是此人,你们把他交给我。”
这时,陈万里也认出了李维正,他眼过闪过一丝希望,连忙低下头,一言不发,典史面露难色,这可是已经立案的走私罪,要当众砍头的,人被锦衣卫要走后,他怎么交差,旁边的朱权见这典史不识相,便冷笑道:“这位官差,这可是锦衣卫千户,你现在不给,等会儿你们提刑使大人可就会亲自来要人了,那时莫说你,就连你们知县也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