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铁灰色好象又向下压了压,天色越发晦暗起来,杨镐也睁大了眼,塘马一进城就会有人来禀报,他心里感觉七上八下,十分难安。
“红旗,是红旗!”
有人惊呼起来,杨镐心里一紧,紧接着他看到有几匹塘马飞驰到行辕正门前的大街上,转角过来时,一柄鲜红的红旗挚在塘马的手中,烈烈北风之下,红旗舒开飘扬着,隔着老远,似乎都能听到风吹丝布时拂响的哗哗声响。
这一下动静甚大,几乎所有人都在翘首看向,连那些站在大门和仪门两边持枪护卫的亲兵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确实是红旗,包括杨镐在内,每个人都看的很清楚,似乎就在一瞬之间,太阳完全沉降了下去,夜色毫不迟疑的占据了整片天空。
杨镐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发下红旗催促用兵,他知道这一次可能还会有密令,也可能会颁下旨意,上次兵部已经下发过皇帝的谕旨,从“得旨”的题头,再到“具奏”,他几乎记不大清楚谕旨的具体内容,而唯一记得的便是进兵,即速进兵这些字眼。
塘马持红旗一路进来,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越是下层的兵士和民众,对这一次进兵的疑虑就是越大。
杨镐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
天黑之后,刘铤的中军先赶到沈阳,算算时间他在路上应该走了些日子。杜松也派了自己的部将前来,两人的意思仍然是奏请延长出兵的时间。
杜松的理由是雪大难行,他对胜利倒是抱有强烈的信心,长期的武将生涯使得他漠视生死,也更加渴求胜利。
杜松现在没有任何的加衔,追思前辈,“太子少保”便是他最想要的荣誉。
刘铤则请求给他熟悉道路的时间,从凉马佃出发,一路全是深山密林,道路崎岖难行,从宽甸出发,到处是溪流,山谷,密林,高山,险隘,明军要过的第一关就是一路跋涉过鸭儿河,据刘铤现在探知到的情报,鸭儿河正在涨水,只有四个渡口可以过人和马,河水深达马腹,水黑石大,人马难以涉过,再过深河,过牛毛寨,再抵阿里不达冈,一路行程又远,道又难行,而且两边有女真寨子人家,敌方必定坚壁清野,并且伏兵暗袭,使明军不能轻松经过。
东路军要早走,而且刘铤算算时间,很难在预期的时间抵达合兵的地点,他请求延期,熟悉道路之后,再算准各路兵的出师时间,以期一并到达。
“不准再拖!”杨镐换了便服接见这几个人,南路和北路军都没有派人来,他对李如柏和马林感觉满意,同时也对杜松和刘铤充满愤恨。
杨镐怒道:“朝廷连发红旗,岂得再拖进兵时间?二十七日东路军起行,二十八日西路军并各路军起兵,本官在沈阳指挥,各部不得拖延,务要按此时间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