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会知道呢?”言道此处,曹孟德仰天而言道。“之前出兵时,我受封骑都尉,一跃为两千石,彼时只想着建功立业,还曾写信给家中的妙才,说我是‘志怀霜雪’!然而,现在盛暑难耐,我沿途却只想一事,那就是夏日好过,可等到霜雪之日,陈留、沛国、梁国等乡中士民又该是何等局面……却居然也是‘志怀霜雪’!”
曹操这番话说的极为恳切,也极有高度。
他前一个志怀霜雪的‘霜雪’乃是刀兵白刃的文雅说法,换言之,曹操当时给夏侯渊写信是暗示他此次从军,是想着用刀枪拼出来一个前程的,是对军旅生涯存有极大的浪漫主义遐思的。
然而,后一个霜雪,却是地地道道的霜雪本意,并引申出了民生之多艰,换言之,曹操此时居然有几分对社会秩序崩坏的深层反思了!
不过,公孙珣看了看眼前这个矮个子男人,心下却居然没有半分触动之意……毕竟嘛,眼前之人可是曹孟德,经此大乱,何处人心不动,何处人心不乱?这位另一个时空中的‘魏武’若是没有因此产生半点政治家的觉悟,那只能说明眼前是个假的曹孟德了!
对不对?人曹孟德毕竟是曹孟德,又不是只会择人瓜的魏越。
一念至此,公孙珣也不去看曹孟德了,而是陡然扭头盯住了魏越。
魏子度被盯得发毛,当即扔下手中瓜皮老老实实站了起来。
“我问你。”公孙珣黑着脸询问道。“瓜从哪里来?”
“回禀君候!”魏越当即松了一口气,复又赶紧解释道。“就在营后五里处,那里有好大一片瓜田……”
“给钱了吗?”公孙珣陡然打断对方。
魏越也猛地怔住,半晌方讷讷解释道:“此处十几万大军云集,人早就逃得干干净净了,彼处那个里中也就只有一个做里门监的老头还在看家……”
“魏子度。”公孙珣愈发不耐了。“人走了便能直接拿吗?而且你也知道还有一个老者守在里中吗?你缺这几个瓜钱?”
夏风激烈,卷的头顶大树哗啦作响,河畔众人俱皆不敢出声,魏越也是觉得有些无奈和委屈。
“魏曲长!”公孙珣终于叹气道。“你到底懂不懂,我是主将,你是我下属。你这瓜既然是给我吃的,那若是你给了钱,便是我受你招待,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若是不给钱,便是我这个上司失德……而且你到底缺这个瓜钱吗?难道要逼着我割发代首,以正视听?!”
魏越不敢再废话,当即叩首请罪,然后麻溜的上马送钱去了。
依旧还在仰头做‘志怀霜雪’状的曹操忍不住想要说话。
而就在这时,一骑从身后营中忽然疾驰而来,与魏越擦肩而过,便飞速在公孙珣身前滚落马鞍,恭敬行礼:
“君侯,吕、娄两位先生,还有审、董两位司马请您速速回营,说是今日一早出去探查的诸位司马、曲长俱已经探查完毕,各自回来了!”
“探查何事?”曹孟德顺势低头问道。
“我让云长、翼德、素卿、子经他们各自带队,兵分两路,并州军官往下游,幽州军官往上游,却找方便大军潜渡的地方了!”公孙珣豁然起身,一边解释,一边便往身后大营步行而走。
几名同样被蒙在鼓里的北军军官面面相觑,复又赶紧跟上。
而曹操也是登时大喜,便顺势也要跟上,然而刚一动身,才醒悟自己没穿鞋子……一低头,却又看到黄橙橙的半块香瓜正摆在河边草地上。
曹孟德穿好鞋子,顺势抓过瓜来,闷头一口,不及速速去追公孙珣,便已然在心中暗自赞叹:
“这瓜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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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汉军四万,为黄巾贼波才十万众困于长社,势如危卵,城中旦暮皆惊。珣既平东郡贼,复奉旨引兵至长社,乃临洧水而不渡,又营后有瓜田数亩,旦夕唯引军中校尉临河吃瓜望阵,指点河山。贼遥遥见之,皆笑。操适为珣副,亦劝曰:‘吾等与长社诸军,俱有袍泽之谊,若坐视不救,惟知临河吃瓜,恐被天下豪杰耻笑。’珣笑而不应。城中左中郎将朱儁,性刚,登城而见,愤懑愈加。唯右中郎将皇甫嵩见而劝之:‘辽西公孙,素昧生平,然观其过往,固知其志怀霜雪,心存谋略。今引而不发,必有后为,且观之。’”——《汉末英雄志》王粲
s:借最风流一个标题……志怀霜雪其实出自孔融称赞祢衡的《荐祢衡表》……啧啧,大佬也是恶趣味。然后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