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黄巾军背靠几乎全面沦陷的颍川、南阳,后勤充足,民夫输送军粮、器械不断;而汉军也背靠陈留,勉强能保持后勤供给……故此,两军半是对峙,半是围困,形势颇为紧张。
最后,居然又有两万自东郡呼啸而来的援军,隔着一道区区洧水,坐观这边的十四万大军对峙,并把形势搅得更加微妙起来。
“将军,吃瓜!”洧水北岸,魏越打马而来,却居然从马后拎出半筐瓜来,并亲自寻出一个最大的在河中洗干净了才给公孙珣恭敬递了上去。
话说,公孙珣单衣束冠,此刻正端坐在洧水北岸一个小坡上的大树下,然后遥望河对岸的黄巾大营。所谓迎面夏风习习,头顶荫凉怡人,脚下水流不停,本来就够神清气爽的了。而如今居然又有瓜吃,战场之中倒是难得有了几分惬意的感觉。
“孟德兄不来吃瓜吗?”公孙珣遥遥捧瓜朝着赤脚立在河中的曹操致意。“你都盯着对岸看了半日了……不累吗?”
“贼军如此势大,如何有心思吃瓜?”曹操头也不回的应声道。“文琪,贼众十万,连营二十里,我们只是隔河相对吗?”
“那你以为我该如何呢?或者说孟德兄另有决断?”公孙珣不以为意的掰开了手里的香瓜。
没错,这年头西瓜和葡萄一样还不是很普及,但香瓜却是本土作物,极为普遍。
历史上,曾清楚记载东吴市场上有夏日卖瓜之人,甚至此时河对岸孙坚祖上就是种瓜发家的,汉代诗文中的瓜果二字就是更是普遍了……而想来,应该就是多指香瓜而非西瓜。
换言之,公孙珣这个吃瓜围观之人是有些掉价的……堂堂持节五官中郎将,配着双印双绶,号称天下名将,却连个西瓜都吃不起!也难怪人家就在洛阳厮混的曹孟德看不上了。
“我……”曹操本想说自己提本部那几千兵先过河去救的,但瞅着河对岸密密麻麻的黄巾军大营,到底是心虚,便又把话咽了下去。“我是说,眼前局势势如危卵……”
“危卵?!”公孙珣一口吐出了几片瓜子,脸上嘲讽之意不要太明显。“彼方虽然有十万大军,可皇甫将军与朱将军那里也有四万大军,还有一座城池可以依靠……如此局势,怎么就变成势如危卵了呢?”
“是啊,四万大军又有坚城可以依靠,还是朝廷精锐,如此军势对上十万黄巾贼,与其说是被困,倒不如说是对峙吧?”
“如此局面,哪里需要我们去救?”
“天气太热,不如呆在这里多歇几日。”
“要我说,等他们打出狗脑子来,我们再全军渡河,从贼军背后狠狠的来一下,届时贼军首领必然被我们所获,斩首也应该我们最多……”
魏越和几名北军司马厮混的极佳,几人一边吃瓜一边附和着公孙珣,但这种捧场面的话,却说着说着就极不像话了。
“还是官军处于下风的,也确实算是被困。”曹操眯着眼睛从河中走上来,立即打断并纠正了魏越和几名北军军官的言语。“皇甫将军和朱将军并不是被困在长社城里,而是被困在长社……其中关键就是这条洧水。”
公孙珣忍不住看了一眼一语道破汉军困境的曹孟德,这厮果然是个天生的将军,这才出来领了几天兵,就已经有如此眼力了。
“洧水在咱们眼前是自西向东。”曹孟德继续对着几名北军军官还有魏越侃侃而谈。“可在咱们下游十里处却又陡然转向南面而流,将长社城包了进去。而这条河虽然不是很宽阔,甚至还可以行船输送物资,但若想要在十万黄巾贼的跟前强渡四万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所谓官军被困,其实是被黄巾贼困在了这条洧水身前!现在的情况是,长社官军不敢过河,亦不敢弃城,宛如陷入死地,而贼军却毫无顾忌!”
话到此处,曹操复又赤足来到公孙珣身前,正色询问起来:“文琪……如此局面虽然称不上势如危卵,可我军既然已经受命来此援护,那总不能一直隔岸观火吧?长久下去,长社城中友军还是会士气渐渐低落,洛阳那边也会焦急不堪的。”
“来,吃瓜!”公孙珣掰开了第二个瓜,并分了一半给眼前的曹孟德。
曹孟德也不接瓜,只是摇头不止。
公孙珣愈发觉得好笑起来:“孟德跟朱公、皇甫公两位关系很好吗?还是说彼处兵马全都出自北军,多与你相熟?”
“非是为私情。”曹操难得正色。“文琪,刚开始出兵的时候,随你四处转战于大河之上,彼时只觉得军旅匆忙,还看不出什么局势。可自东郡一战,到此为止,凡所见种种……”
“所见种种如何?”公孙珣不以为意。
“东郡河堤上的惨烈之事倒也罢了,毕竟是战场。”曹操闻言叹气道。“只说全军穿过陈留……此地几乎可称是我家乡,乃是旧日我往来惯了的……可昔日繁茂,如今一朝俱无,更兼田野荒芜,百姓流离,盗匪四起!文琪,这大乱才起来三个多月,就已经是如此局面,若是迁延日久,又当如何呢?”
公孙珣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吃瓜不止:“那孟德兄又觉得会如何呢?”